晋王不解。
这般温润如玉，胸怀天下的兄长，已然饱受病痛折磨，为何还是有歹毒之人，容不下他？
太子看出他的愤怒，淡然地笑笑：“没事，我已经习惯了。”
“阿宸，你不像我这般，被病体和身份困在宫墙之内，不如走出去，试炼一番。”
战场凶险，可是刀枪刺向的是真正的敌人。
宫中安逸，背后却有无数看不见的刀子，防不胜防。
说到战场，太子的眼神，露出了向往。
如果可以，我倒宁愿战死沙场，也好过不明不白死在宫中。
十三岁的晋王，攥着拳头，在太子的榻前重重点头：“兄长，我听你的，去参军。”
待我羽翼丰满，定然会回到你身边，成为你的左膀右臂。
八年过去，晋王做到了，成了大萧上至朝堂，下至百姓，人人认可的战神。
只是回京后，为避免麻烦，他刻意与太子保持距离。
纵是相见，也是极为隐秘。
像今日这般，兄弟二人并行，还是头一次。
晋王目送太子上了轿辇，自己也朝宫门走去。
墨烟询问道：“主子，我们是去军营，还是去？”
晋王：“去相府。”
后日大军就要拔营，此去一行，晋王有七八成的把握，可以击退匈奴。
但是，距离他和阿言的婚期不足三个月，至于能不能在婚期前赶回来，晋王心中没底。
御书房内，陛下提到两人的婚期，顾相表示理解，回去会与家人说清楚。
若是赶不上，婚期延迟即可。
还有一种可能，大家心中想到，却谁都不敢提。
若是晋王战死，顾卿言又该如何？
晋王觉得，出征一事，事发突然，他必须当面和顾卿言说清楚。
这厢，顾相刚回府没多久，就听到门房来报，晋王殿下来了。
顾相虎目一敛，知道他是为了顾卿言而来。
他大步朝前院走去，又让人去后院传话，叫宁氏和顾卿言准备一下见客。
晋王和顾相一碰面，就开门见山：
“顾相，深夜叨扰，实在抱歉，只是有几句话，本王要当面同阿言讲，不知顾相能否让我见阿言一面？”
顾相拱手道：“殿下为了百姓，亲自带兵讨伐敌寇，是大萧的福气。如今就不要客气，我已经命人去叫阿言了。”
“多谢。”
在前厅等了片刻，晋王终于见到想见的人。
两人一对视，眼睛都亮了一下。
“见过王爷。”宁氏和顾卿言依着礼制，向晋王行礼。
晋王抬手：“此处没有外人，无需多礼。”
顾卿言在来前厅的路上，已经大体了解一些情况。
得知晋王后日就要拔营，她除了觉得突然之外，心里像打翻了调味瓶，五味杂陈。
是不舍。
是难过。
更多的，是担心。
此刻，顾卿言见到晋王，他还是一如往常，冲她淡淡的笑，一副举重若轻的样子，似乎发生天大的事，也能应付。
顾相当着晋王的面，又将边关战乱一事，简单和宁氏二人说了一下。
看到宁氏蹙起眉头，顾相说道：
“夫人，事急从权，我们也只能静候晋王佳音了。”
宁氏自然明白，边关战事，非同儿戏，作为后宅妇人，更不能置喙。
只是，说句大逆不道的话，“亲家”萧景帝如此安排，她非常生气。
大萧是没有旁人了吗？
非要逮着她的准女婿使唤。
刀剑无眼，若是晋王在战场有个闪失，她的女儿，该如何自处？
晋王还在场，宁氏自然不敢置喙，她看了一眼满脸忐忑的女儿，强按下吊着的心，只幽幽说道：
“希望晋王殿下此行，大获全胜，早日凯旋。”
晋王颔首：“多谢夫人。”
寒暄过后，顾相给宁氏使了个眼色，夫妇二人便离开前厅。
宁氏顾及女儿的名誉，敞开了前厅的一扇门。
外人若是往里瞧，可以看到里面的场景，却听不到他们说什么。
不过，门口有墨烟抱剑把守，旁人便是有心窥视，也没那个胆子。
前厅内只剩下晋王和顾卿言两人。
相顾无言。
顾卿言的眼眶，悄无声息地湿润了。
“阿言，实在对不住。”晋王开口，声音中有了一丝慌乱。
顾卿言看着眼前的人，咬了咬樱唇，似乎有千言万语要倾诉，却不知该从哪句说起。
她知道，大敌当前，她纵是万般不舍，也无法开口挽留。
唯一能做的，就是让晋王安心。
于是，顾卿言垂首，深呼吸了几次，再抬首，已是一副笑脸：
“王爷，此行必是凶险，但是答应阿言，一定要平安回来。”
她顿了顿，压住声音中的哽咽：“平安回来，娶我做你的妻。”
晋王看着面前的人儿，一双漆黑的眸子，在灯火的映照下，宛若装了灿烂星河，闪闪发光。
她的眼中明明有泪，却做出笑脸，生怕他不安。
“阿言。”晋王握住她的手，柔声说道：“相信我。”
我一定会平安归来，娶你做我的妻，此生不负。
顾卿言向前一步，揽住晋王的腰，靠在他的怀里。
“王爷，不要觉得愧疚，你是为了保卫江山社稷，阿言与有荣焉。”
晋王的双手搂住她的后背，头靠在她的肩膀上，那股茉莉香气，扑鼻而来，让人莫名安心。
“阿言，谢谢你。”
顾卿言抬头，对上晋王的眸子，她轻轻叫了一声：
“王爷。”没了下文。
晋王下意识回道：“嗯？”
“我爱你。”顾卿言甜甜一笑，脸颊抹上一抹红晕。
晋王看着顾卿言秾丽的脸庞，喉结滚了滚，说出他此生最肉麻的一句话：
“阿言，我也爱你，至死不渝。”
门外的墨烟，瞪着眼睛盯着前院，仿若年画上的门神。
一双耳朵却努力的竖着，极力想听清殿内的交谈。
在隐隐听到“我爱你”三个字之后，他的心总算踏实了，嘴角恨不得咧到耳朵根。
厅内的两人又说了会话，晋王这便不得不离开。
他还要连夜赶回军营，准备出征的事宜。
顾卿言看着他的背影消失在相府门口，心中暗暗祈祷。
王爷，您可一定要平安归来。
都说病急乱投医。
顾卿言心乱之下，没有求各路神仙。
她慌乱地想着，若是这个世界，同她先前看到的那本书一样，由某位大大所写。
那她真诚地祈求大大：
不要虐恋，
不要生离死别，
看书就是看个开心，大大您一定要让晋王平安归来。
若是得偿所愿，顾卿言祝您日后下笔如有神，本本是“豹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