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这些人都没事,那她的伙伴们应该也没事。
她看到了文森特王戈,看到了何庆,却没看到其他人。
她把言毕放下,摆在何庆身边,继续去废墟里找人。
惨白天光中,她看到了屈鸣风那张被红色石斑覆盖的脸,看到了小队中其他被各色石斑覆盖的躯体,却再也没找出一个被她遗忘的活人。
她颓然坐在屈鸣风身边,突然意识到,死亡是多么的轻易和猝不及防。
一天前,还在她身边给她资料,与她一起比赛的人,她刚刚接触准备做朋友的人,此刻已经仿佛陈旧在时光里,与废墟融为一体。
她静静坐在这里,感觉心口空落落的,看着万里无云的天空,看着多年未变的废墟,心中生出一种不知生命存在意义的迷茫。
不知坐了多久,她终于感觉心里好受了一点,刚准备站起来,便看到脚边突然出现了一只小虫子。
幺鸡从来没在废墟里看到过除人以外的活物,仿佛凭空出现的小虫子吓得她一下跳了起来。
那虫子并没被幺鸡惊走,从屈鸣风手背爬过后,转入地下。
幺鸡愣愣地站在原地,一度以为自己眼花了。
可蹲下去看,她便发现屈鸣风手背上的红色石斑上出现了一道浅浅的痕迹,与虫子爬过的路径一致。
幺鸡很想把屈鸣风搬开,可是她如其他人一般,仿佛和这块土地融为一体。
幺鸡找了一个撬棍,拼了命想将她与地面分开,可是失误之下,让她手臂出现伤痕也没能让她动上分毫。
幺鸡抚摸着那处伤痕,心里既愧疚又苦涩,她眼里仿佛已经可以看到屈鸣风变作尘土的样子了。
可她无能为力。
她第一次这么彻底的感觉到无能为力。
她回到贺君君身边坐着 ,等待着其余人苏醒。
不知是不是光点的原因,她竟然不知饥饿了。
她待在原地一日又一夜。
看着白天来临,阳光照耀在荒芜的土地,但土地上除了她没有任何一丝生机。看着夜晚时,五彩的光点汇入她和其余躺着的人身体,只有这时候,她才能意识到,这些人还活着,而不是死了。
第二天夜里,光点没有第一夜那么明亮,仿佛能照亮黑暗,第三夜又比第二夜弱上许多,第四夜更少。
幺鸡不知道她在这里待了几天,她看到所有人都慢慢恢复,她找出车上的医用设备,检查了所有人的身体。
像池骋和海明月这种吸引光点较多的,身体几乎没有任何问题了。
而文森特王戈和何庆这些吸收得少一点儿的,身上还或多或少留了一些伤,她便用车上找到的药品辅助医治他们。
可是几天过去,仍没有一个人醒过来。
幺鸡也曾尝试去突破废墟边缘那层绿色的光幕,可是这光幕仿佛已经变成了一面不允许人穿过的墙。
甚至她搬出车上可以使用的武器也没能轰开。
一样在尝试的人不止她一个,绿墙的另一面,在吵了无数次架后,四国和中央研究院的代表终于坐下来和谈了。
如果说废墟之前,每个家族和国家都有自己的利弊考虑,但此时的情形对所有人几乎都只有弊了。
他们不得不通力合作,用各自能想出的所有办法去尝试破开这层墙面。
毕竟能源的问题摆在所有人跟前,拖下去,并没有什么用。
他们纷纷从自己的国家调派最先进的武器,在幺鸡尝试的时候,也在用力轰炸墙的另一面。
可是里外都不过是在做无用功罢了。
各种先进的武器投入墙面,甚至只能形成一点波浪。
倒是小镇和娱乐城的普通居民,被各国派来的人雇佣跑腿,一时间让整个小镇都繁忙起来。
在幺鸡醒来的第十天,她做了一个大胆的决定。
走不出去,她便决定回到废墟里去。
她不知道废墟到底发生了什么变化,可是整个废墟总不能只有她一个人,多一个人,也多一个唤醒众人,走出废墟的可能。
她把所有沉睡的人搬回最大的那辆车上。
这么多天过去,她发现光点已经很少再进入众人的身体,那与其放在外面风吹日晒,还不如在飞车里,至少车里的环境还是好的。
大飞车在坠落后,外面的系统已经失控,幺鸡很容易就能在里面出行。
她找了几间舒服的卧室,把这些人一个个放进去。
刚看到这些卧室的时候,幺鸡都被里面富丽堂皇的布置震惊了。
令人舒适的香气中,宽大的床铺铺着幺鸡没见过的柔软被褥,那丝滑的触感,是让她触摸都担心划破的地步。
她还记得之前,贺君君和言毕看到他们为正式选手准备的房间,一个劲儿的感叹。
可与这些一看就是给极高等级的人准备的卧室相比,简直小巫见大巫。
有时候,她忍不住想,要是贺君君和言毕醒过来的时候,看到自己躺在这样的房间里,会是怎样的反应呢?
幺鸡发现这房间的窗户是可以设置的,她摸索了一圈发现外面看不到里面,里面却能看到外面,她才放心下来,这样就好。
她在躺着贺君君和海明月的屋子里坐着,本想守一会就离开,或许是沙发太宽阔舒服,疲惫迟来,她竟然在这里睡了过去。
梦里,她走在一条五色光点铺就的路上,看到坐在路上的贺君君等人,他们与她热情地招呼,她也与他们热情相拥。
然后她与他们告别,向着光点的终点走去,在越接近光源的地方,她耳边越是清晰的听到有人在轻呼。
是什么呢?
幺鸡想听清楚,快步过去,可是声音又好像变远。
等她一路过去,看见前面站着一个背影高大的青年,而他身边站着另一个稚嫩的少年。
那个背影回过头,是个拥有一头黑发的温柔男人,看到她,他唤:“澜姐。”
而那个少年闻声转过来,他长了一张和父亲 几乎一模一样的脸,见到她便奔了过来。
他扑进幺鸡怀里,幺鸡才发现自己竟然比少年高了许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