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过往（2015年10月）
夏油杰把车停在一辆打着双闪的白色敞篷车后方，车子很豪华，是近两年的热门款，但价格一点都不大众，至少八位数日元起步。
一个女孩子单手从敞篷车里翻了出来，俏丽的金色短发，露的太多小吊带和超短裙，脚上还踩着一双嵌满柳丁的小皮靴。
她回头看了一眼夏油杰的车，鼻子耳朵上连着的一条银色链子随着她的动作晃来晃去，她礼貌的一笑，态度很是迷人。
夏油杰不是那种会对女性的打扮评头论足的人，他秉持着不去过度欣赏也不过度排斥的心态，公平的对待每一个热辣服饰的女孩。
但如果要热辣打扮的是他的女儿，那就必须严肃对待。
所以，他必须承认，他很不喜欢眼前这个穿衣清凉，满身金属环的小姑娘，就算她的脸已经登上了摇滚乐杂志的封面。
不喜欢她至少可以列出五点，而第一点绝对就是那头过分漂染的金发。
她难道知不知道漂染头发的危害吗？
菜菜子的发尾已经枯的像草一样了，可无论夏油杰怎么说她，她都不愿意让原本的发色重见天日。
理由很简单。
“夏油爸爸，刚刚十四夜玫瑰是冲我笑了吗？她的金发真酷！”
不，菜菜子，她的金发一点都不酷。
夏油杰拉了手刹，拔掉了车钥匙。
“你能不能不要穿成这种样子，我觉得和你一起下车好丢脸。”
坐在后座的美美子不满的对自己妹妹说道，她一直玩弄着手机，夏油杰猜她肯定是在看芥子给她列的书单。
对于另一个女儿，他其实很放心，因为至少美美子没有穿得太让他困扰。
“你懂什么，书呆子。这可是十四夜玫瑰的同款！”
夏油杰讨厌的第二点，就是那套过分清凉的穿搭。
他恨不得菜菜子全副武装起来，最好从头到脚那种，他甚至在后备箱里给她准备了两件毛衣，虽然现在才初秋，天气超温暖。
“夏油爸爸！我们快下车！我想去要签名！”菜菜子急躁的拉车门，却发现车门根本拉不开。
“菜菜子，你不可以穿着这套下车哦。”他努力扮演着一个慈父，但真的好难。
“为什么！”
“因为妈咪会生气，而夏油爸爸会不开心。”美美子翻了白眼说道。
的确，芥子会生气。
上一次看十四夜玫瑰的演唱会，芥子就和一个企图偷拍菜菜子的猥琐男吵了起来，并且还动手扇了一个试图偷摸女孩小手的变态。
那个事情闹得挺大的，公辩当街揍人的视频让芥子挨了整整两个月的处分。
处分还算小事，重点是，芥子从那一次开始就对菜菜子的极端穿着表示不满。已经到了，见一次就要说一次的地步了。
“妈妈哪天不生气？她看到什么都能发火。”菜菜子回怼。
“好了，菜菜子。下车可以，但你必须穿一件外套。”夏油杰从副驾驶拿过长毛衣递给菜菜子。
“热死啦！”菜菜子有些不情不愿，但还是套上了。
穿着长款毛衣外套，她跳下车，一路冲向人群密集处。
地下live的门口人山人海，夏油杰停好车，顺手发了个定位给芥子。
“夏油爸爸，妈咪呢？”美美子环着手语调冷漠的问他，她的肩膀上还斜背着咒具布偶。
“我们再等等，她应该还在忙。”
美美子没说什么，倒是要到签名走回来的菜菜子反应很大。
“非要等她吗？”
“你不愿等你可以自己先进啊。”美美子不客气的说。
“你就不能好好说话吗？”
在双胞胎又要吵起来之前，夏油杰紧急干预，把两人拉开了。
“你们不是一直期待着和妈妈一起看演唱会吗？那就不要吵架可不可以。”夏油杰哄完两个小孩，看了一眼手表。
他先前打电话问过芥子，到哪了，芥子说，她在超市。
她去超市干嘛？
夏油杰本想问点什么，可思虑再三，最终还是放下了手机。
少说少错，少错就不会闹矛盾。
在门口等了半个小时，外面的人都陆续剪票进场，就剩他们了。
双胞胎开始等的有点不耐，夏油杰只好再次打电话。
“喂，芥子，你到哪了？”
【我到了啊。】
他左右看看，“我没有看到你啊。”
【你到底在哪个座？】
“什么哪个座？”他有点迷糊了，“我们在繁星音乐吧门口。”
电话那头沉默了，半分钟后，芥子的开口道，【那你为什么要发餐厅的定位给我？】
夏油杰眉头一跳，他赶紧看了眼之前发的定位，果然不是繁星音乐吧，而是隔着一条街的某家西餐厅。
“抱歉，我定位可能出问题了。那你能过来吗？”
芥子短且的笑了一声，【你今天下午说有约，原来不是约吃饭啊？】
“嗯嗯。怎么了？”
夏油杰伸手示意两个女儿先进去，他走远几步，站到了街对面，背过身继续听电话。
【那你为什么不说清楚？】
“什么？说什么？”他的确不知道该说什么，有的时候他太过想当然，且永远难以自我察觉。
【……没什么。演唱会要演到几点？】
“晚上十二点这样散场吧。”
电话那头又是沉默，芥子的呼吸声有些重。夏油杰不知道她到底怎么了？
但他清楚，芥子有点不开心。
一起生活了那么多年，他怎么会不懂她发怒前的征兆呢？
“实在不行的话就——”
【行，我现在过去。】
电话直接被挂断，没过五分钟芥子风风火火的走到了他的面前。她左手挎着一个装了两瓶红酒的纸袋，右手是鼓得快要爆炸般的公文包。
两人从见面开始，气氛就很古怪，夏油杰说不来，但尽力让自己克服。
演唱会很吵，人群尖叫不断。
菜菜子双手高举，手臂上的荧光手环在昏暗的环境下摇曳生辉。就连美美子也被稍稍带动起来，跟着节奏蹦。
将近十一点的时候，摇滚乐曲切换成了伤感小情歌。美美子趁机扭头冲夏油杰大喊，“妈咪呢？”
夏油杰说，“就在我边上啊？”
他讲完就发觉不对劲，他边上不是身穿职业装手挎公文包的芥子，而是一个比美美子大了五岁左右的女孩。
那个女孩双颊绯红的看着他，还以为他是刻意拍拍她肩膀想要和她玩浪漫对视。
“不好意思，你有没有看到一个墨绿长发，穿着职业装的女生？”夏油杰戳破了她的想象。
女孩子先是摇摇头，但在思考几秒后又点点头。
当舞台上悲伤情歌的鼓点结束时，女孩子对夏油杰说，“你是问那个侧脸很漂亮的姐姐吗？她在第三首歌结束的时候就已经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