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
“学校里放咖啡机？青少年会对咖啡因上瘾的！”
芥子看着夏油杰笑眯眯的接了一杯最苦，最大杯的，热美式。
“说不定其实是给老师准备的。”他拧开盖子，啜饮一小口，那股芥子忍受不了的苦味在他看来似乎是小菜一碟。
“夏油先生，看清楚，这里是教学楼楼道。刚刚还有小鬼对你大喊，【老师早】。”
“好的，夏油小姐。”他把咖啡拧上。
芥子有理有据的怀疑夏油杰就是想惹她生气。不过看在他的黑眼圈那么重的份上，芥子决定不和他一般计较。
他们就静静的坐在教学楼走道尽头的咖啡机前，等着高一（A）班和高一（c）班的双胞胎收拾完书包走出来。
“我没有想过今天会见到你。”夏油杰先打破了平静。
芥子能感受到他正微微侧头看着自己，但她无法确定，目光里有什么。
“早知道今天要见你，我就不穿这套了。我只有上班才穿成这样。”
芥子会心一笑，“一样。我今天还特地早起在柜子里选裙子。讲到裙子我就来气。”
“怎么了？”
“它被几颗草莓洗衣球毁掉了。”
“肯定是悟，对不对？”
“对。”芥子无奈的点点头。
两人再次沉默下来，像是不知道该说什么，就连带着讲课声的白噪音都没有办法打破某种尴尬。
他对她终归而言是一个陌生人。面对不熟悉的人，芥子没有那么健谈。
而夏油杰也和邮件里的不一样。他实际很内敛，能够表达想法的话，他在现实里做不到畅所欲言。
芥子用余光偷偷瞄他，这种行为很不好，她应该正大光明一点，但她莫名的就是有种紧张感。
他长得很好。和五条悟那种漂亮中带着秀气的可爱不一样，夏油杰的长相独具个人魅力。是能让女性看了会脸红心跳的类型。
她是不是从前也这样？高专第一次见他，她有一见钟情的感觉吗？
记不起，芥子只能靠想象。想象在那间和寺庙建筑风格一致的古典建筑里，在木门拉开时，她第一眼就看到了坐在座位上的少年。
“你在想什么，芥子？”
“我在想我是不是对你一见钟情。”芥子下意识的说出来。
说完她就愣住了，但很奇怪的没有任何害羞的感觉，好像是平行时空里另外一个人在做的事。
倒是夏油杰被吓了一跳。
“我想，应该不是。”他不自在的喝了口手中的咖啡。
“是怎么样？”
夏油杰想了想，缓缓的说，“我只记得，从进教室开始，你就没有看过我。”
“那我在看谁？”
“夜蛾老师。还是恶狠狠的那种。最开始我和悟都以为你是诅咒师派来要暗杀夜蛾老师的。”
某种意义上，夏油杰其实说的没错。芥子认了。
“我一定也有看到你的。拜托，我的眼睛又不是长在额头上。”
“噢……所以你想说你对我一见钟情？”那个词让夏油杰肉眼可见的不好意思，他的耳朵泛红，芥子这个时候才注意到，他的耳垂很圆润，像佛的耳朵。
她忍不住凑近了一点点，却不料夏油杰回避的极快，仿佛她自带狂犬病。
“你有点夸张欸！”她忍不住对直接平移到长椅尽头的夏油杰说，“我又没有狂犬病。”
“我知道。我只是……”他抿了抿唇，“没什么……”
“我不会对你动过手吧……”芥子捂住了嘴。
29岁的自己，不会吧。千万不要啊，对家人动手太糟糕了，她真的会想掐死自己的。
“才没有。”他急忙的又坐回来，“你不要乱想。”
“可是你躲的超快，简直像被逼出应激反应！”
“又不是被揍才会有这种反应。”
“那你说说有什么！除了被揍我想不到了。”
“我——”
“咳咳！”一声不属于他们对话节奏的咳嗽声从距离最近的教室里传出来，一位戴着眼镜的男老师在门边阴恻恻的对他们说，“能不能小声点，两位家长。”
芥子尴尬的点点头，而夏油杰已经捂住了自己的半张脸。
等到男老师重回教室，芥子又像个顽冥不灵的坏学生一般，用耳语般的口吻说道，“你快说啊，是什么？你不说我会愧疚死的。”
夏油杰不理她，手掌仍捂着半张脸，手里的咖啡他都没心思喝了。
芥子像个小学生一样，用手肘碰碰他，而他像棵含羞草，碰一下就退一点。
被弄得没办法，芥子有点急了，她迫切的需要知道自己有没有犯下不可挽回的滔天大祸。于是她干脆伸手去拉他捂住脸的那只手臂。
“快说吧。我真的不会动手揍你的，我发誓。”
夏油杰捂着脸的手忽然被芥子扯开，两人四目相对，芥子看到了一张微微泛红的俊俏面容。
不是吧。
她松手，整个人极其僵硬。
他……不是吧。
芥子双手放在膝盖上，平稳的心跳开始剑走偏锋的乱得毫无章法。
冷静芥子！
她得深呼吸了。
他可能只是咖啡烫到，正巧还烫到了脸上。绝对和纯情无关。
对。
芥子坚定的看着前方，但心脏像被人藏了一张鼓，正咚咚咚的敲，响的惊人。
“咳，我……”
夏油杰还没说完，芥子就迅速抢话道，“我去看看美美子收拾的怎么样了。”
她快速站起来，三步并作两步奔向A班。美美子背着书包正巧站在班门口。
“妈咪，你怎么了？看起来很惊慌。”
“没有啊。”
惊慌？她没有，她没在害怕什么。
但在经过某扇窗前，芥子看到了脸上写满不安的自己。
她必须要承认。那个坐在咖啡机长椅上的男人，真的有让人着迷的资本。
而这很危险。
不是爱情让人危险，而是着迷和那个人的本身，充满危险性。
“我开车来的。要不要先送你回最高院？”
夏油杰站了起来，他今天穿着西装，身姿笔挺。菜菜子也出来了，就站在他的身边，她脸上脱妆的部分都被她擦得干干净净，露出了原本和美美子高度相似的面孔。
“好。”
芥子应下，她像是被蛊惑一样，想再多看几眼夏油杰这个人，纵使她仍深感不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