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静止了,所有的花开。遥远了,清晰了爱……”
吉他的琴弦被缓缓拨动,修长的手指灵活地转换着和弦,少年的声音温柔地唱着情歌。
江疏雨很享受地坐在床边听着,看着面前满眼笑意的顾云川。
房间里有点暗,但少年的眼睛像是一片星空,繁星点点,亮亮的,很好看。
这首歌唱完之后,顾云川放下吉他,“师姐,我好像是第一次完整地为你唱这首歌吧?”
“对啊。”江疏雨站了起来,上前拥住顾云川,“你还得继续给我唱好多好多的歌呢!”
抱了一下就松开,她继续说:“我也会弹给你听的。你给我弹了什么歌,我就会弹给你听什么歌,甚至比你更多。”
顾云川笑了,“这么厉害啊!”
“对啊!”江疏雨骄傲地双手叉腰,“别忘了,我很小的时候就接触音乐了,不像你,半路出家。”
“我觉得我开始的也不晚。”顾云川说,“你看我现在都这么厉害了。”
“因为你是被上天眷顾的天赋怪。”江疏雨坐在顾云川的腿上,“你真的学什么都很快诶!”
顾云川一只手搂住她的细腰,“也不是所有的事情我都学的很快……比如谈恋爱,我现在不还在学么?”
“那万一你学会了呢?”江疏雨问。
“学会了啊……学会了我们就该结婚了。”顾云川笑着说,“所以我一点都不急。”
江疏雨眨眨眼,“那万一你一直没学会呢?”
“那我们也结婚,谁说夫妻不允许谈恋爱了?”
江疏雨的脸红了,“夫妻”这个关系对她来说似乎还很早。
而且一想到江易和宁涵,她忽然间又不太想结婚了。
但对方是顾云川,那个不想结婚的念头就被打消了。
江疏雨的嘴角缓缓上扬,双手环住顾云川的脖子后,轻声开口:
“不要你离开,距离隔不开,思念变成海,在窗外进不来……”
秋风卷着盈盈月光从缝隙里钻进来,摇晃窗帘的同时顺便将它洗了洗,多余的光辉就这么被洒在地板上。
风很轻,和江疏雨的声音一样好听一样温柔。
歌声被风搅拌在一起,格外悠扬,像是作响的风铃,让人忍不住屏住呼吸,仔细地去听。
江疏雨的声音像是泉水一样,把顾云川浑身上下都洗了一遍。
“小川。”她忽而开口问,“世界上真的有一个地方开满鲜花吗?”
“会有的。”顾云川说。
“如果有的话,我想去看一看,所谓的花海。”
“我陪你。”
***
江易来到江疏雨的房间,站在门口的时候把灯打开,借着光往里面看了看。
自从江疏雨回到清城之后,江易第一次来到这个房间。
床上的被子还没有叠,拖鞋也是东一只西一只,床头柜上还有半杯水没有喝。
江易往里走了几步,然后小心地关上门。
再缓步走到钢琴前。
钢琴上面是一个相框,江易看到照片的时候还愣了一下。
原本是三个人的合照,此刻却只剩下江疏雨和宁涵的脸了。
他拿起相框,把照片从里面取下来,忽而松了口气。
原来照片没有被撕,只是被折起来了。
重新把照片装进去摆好相框后,江易坐在钢琴前,掀开琴盖,调整了下呼吸后,再慢慢地把手指放下去。
安静的夜晚,钢琴声从这个亮着灯的房间里传出来。
无风,无云,无虫鸣。
半轮月亮悬在夜空,天上仅有几颗星星,看起来很是孤单。
江易弹得很慢很慢,也没什么节奏。
曲子挺简单的,简单到即使琴声一顿一顿的,也能让人听出来这是什么歌。
爱的魔法。
挺欢快的一首曲子,但弹着弹着,江易就红了眼眶。
他忽而感觉坐在这里的不是他,而是宁涵。
但又觉得不可能是宁涵,因为她弹得根本就没有这么烂。
想到这个,江易就笑了。
嘴角上扬的一瞬,有东西顺着脸颊滑落下来,停在唇上。
他下意识地闭上嘴抿了抿唇。
有点咸。
他停下手,双臂无力地垂在身边。
外面忽而暗下来了,薄云遮住了月亮。外面也有树叶被吹响的声音,沙沙的,有点吵。
江易缓缓转过脸,看着漆黑的外面。
真是的,什么都看不清。
落地窗上印着自己的身体,看不清表情。
他只感觉落地窗上的自己看起来很模糊。
好像不止是自己的身体,连钢琴,连椅子都很模糊。
最后他抹了抹眼睛,窗上的影子才开始清晰。
不知道坐了多久,也不知道看了多久,江易合上琴盖后站了起来,最后扫了一眼合照。
那张没有自己的合照。
然后转身,摆好江疏雨的拖鞋,拿起半杯水倒在卫生间的水池,又把被单和床单枕套抽出来,这才关上灯离开了房间。
半夜的洗衣机还在运转。
这间小别墅却还有一个房间亮着灯。
《江城子·乙卯正月二十日夜记梦》最后一个字也被写了上去。
江易放下毛笔伸了个懒腰,看着这首词笑了笑,情不自禁打了个哈欠。
然后坐在椅子上。
书房的灯是偏黄色的,带着一丝暖意。
困意袭来的时候,江易感觉有脚步在耳畔响起。
仔细一听却什么都听不见。
但一只白嫩如玉的手却抚摸着自己的头。
他转头看过去,却是一个熟悉的身影。
因为打哈欠而流下的泪水模糊了视线,江易没看清她的脸。
外面的风停了。
簿云也被吹散了,皎洁的月光像是轻纱般将地面笼罩,罩在那如水墨画一般的斑驳树影上。
有一颗星似乎闪了一瞬,而后隐去了。
屋内,江易趴在桌子上沉沉睡去,嘴角噙着若有若无的笑。
那是一片广袤无垠的草原,远处有一棵很高很高的树。
树下站着一个身穿白色连衣裙的女子,背对着他。
在他朝着女子奔跑的时候,路边的野花犹如烟火般绽放,一朵接着一朵,一片接着一片。
直到他跑到女子背后咫尺处时,漫山遍野就都是各色的花了。
像是彩色的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