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棉的笑声很轻，但在原本还紧张甚至剑拔弩张的氛围里。
显得很轻松。
就像将这紧绷的状态，戳了个洞似的。
宋婉和江山大概也因为陆朝驰在场，又或许再加上刚才姜棉忍俊不禁的笑。
他们脸上的表情，也没了那么多的愤怒和冷硬。
“你知不知道我们和他在谈什么？”宋婉的声音柔和了下去。
“不管是谈什么，阿婆阿公都不要生气。”陆朝驰说道。
宋婉叹了口气，手指轻轻摸了摸陆朝驰的头发，“你爸爸再婚了，我们想接你回去照顾，和我们一起生活。”
宋婉会这么说，是觉得陆朝驰会同意他们的打算。
以前他们也提过这事儿，实在是不忍心这孩子小小年纪，就经常独自在家。
就算他聪明早慧，也还只是个小孩子而已，哪能没有大人在旁边悉心照顾着？
所以他们希望在陆泊舟工作繁忙的时候，接陆朝驰回去照顾照顾。
那时候，陆朝驰对此也乐意。
但陆泊舟不同意。
或许是宋婉江山夫妇，曾经有过想要陆朝驰抚养权的心思。
让人可能会担心如果他们接走了陆朝驰，会不会不再愿意还回来。
到时候要是为了抢孩子再撕破脸皮，就太难看了。
又或者是因为，陆泊舟就是要自己养着孩子。
宋婉和江山曾经听闻过一些不知真假的小道消息。
听说陆泊舟在酒醉之后曾经说过，他不点头，江眠就是死也不要想离开他，他把孩子留在身边，江眠就是变成鬼，那也得是他的身边鬼！
虽说这话不知真假，但宋婉和江山一直清楚陆泊舟是疯子。
这话也不一定就全是假的。
宋婉和江山没想到的是，这一次就连陆朝驰都不同意。
陆朝驰瞪大了眼睛，甚至往后退了一步！
连连摆手，“我、我不走，我不走！”
江山皱眉，“为什么？和阿公阿婆一起生活不好吗？你以前都愿意和我们生活啊。”
宋婉附和道，“是啊，而且现在他再婚了，以前没再婚时都没工夫顾到你，现在肯定更加顾不上了！”
陆朝驰丝毫不为所动，表情更急了。
连语速都加快了，“可是、可是有棉棉啊！棉棉对我好好！她会照顾我啊！她很好的！”
姜棉心里涌起暖流。
她在这样的局面下，其实无论是父母的话，还是儿子的话，她听着都心头很软。
宋婉和江山大概没想到连陆朝驰都不同意。
原本可能不太想说姜棉的不是，毕竟她救过陆朝驰。
此刻有些没忍住。
宋婉侧目看了姜棉一眼。
“好什么，把你独自丢在家，和你爸去旅游？都说有了后妈，亲爹就变后爹。你爸本来就没个亲爹的样子了，以后还能好？”
姜棉眼神有些无奈。
“可是，爸爸和棉棉是去度蜜月……”陆朝驰听得出外公外婆生气，声音不由得有些弱了下来。
听到这话，宋婉似乎更生气了。
她冷笑了一声，“度蜜月？和你妈妈结婚的时候，又没见他去度个蜜月。结个二婚，还结出年轻人的激情来了？”
姜棉有些忍不住想开口，主要是看到母亲控制不住的情绪，也怕她气坏了。
还看到小石头脸上越来越小心翼翼。
姜棉于心不忍。
更何况，那个男人在一旁一直闷不吭声，忍受着父母的怒气。
丝毫不打算解释，他根本不是因为和她去度假，只不过是受伤了不想让儿子担心。
但没想到，儿子面对外公外婆的怒气，小心翼翼的胆怯之下。
竟是依旧开了口。
“可是，爸爸以前那样是错的呀。我们不能因为妈妈以前淋过雨，就得把其他人的伞都给撕了吧……”
孩子的心思单纯无害。没有丝毫我得不到别人也别想要的念头在。
说的话让姜棉的眼眶一阵发热，她没忍住，抬手快速擦了擦眼睛。
宋婉看了她一眼。
而后垂眸对陆朝驰说道，“为什么不行？凭什么眠眠得不到，其他人却可以，到底凭什么？”
说到底来，父母这么多年都想不通的，也只是一句——凭什么？
凭什么我的女儿就要死。
凭什么别人能有的我女儿缺什么了？为什么就不能有？
凭什么？坏人都能活着，我那么好的女儿却不行？
凭什么，到底凭什么！
听着外婆这话，看着外婆红了的眼睛。
陆朝驰小大人似的，轻轻叹了一口气。
原本已经退开几步。
此刻却走上前来，伸手握住了宋婉的手指。
软糯的童声劝慰道，“阿婆，因为仇恨很辛苦的。妈妈肯定也不想看到你们这么辛苦。”
宋婉没再说话，只是蹲了下来，紧紧搂着陆朝驰，热泪滴落到陆朝驰的脖颈。
姜棉用力咬着舌尖，只怕自己的情绪因为母亲的眼泪而失控。
姜棉深吸了一口气，忍住眼泪，“让小石头今天陪外公外婆回去吧？安慰一下他们。”
陆泊舟眉心拧了拧，瞳眸深不见底。
姜棉眼前有些模糊，也不确定男人的眼神里有没有不悦之色。
但此刻的局面，此刻的情绪和状态，已经不容许姜棉思考那么多了。
听到姜棉这话，宋婉抬眸看了她一眼。
原本还想着这女人是不是在故作假好心，说不定就只是为了趁机想赶走孩子呢？
但宋婉一抬眸，看到的就是一双泛红的眼眸，眼眸里压着化不开的哀伤。
在对上她目光的时候，还仓皇地避开了。
宋婉怔了怔，原本心里还有着敌意的阴暗揣测，可是在对上这样一双眼睛的时候。
莫名就阴暗揣测不起来了。
陆朝驰当然心疼外公外婆，而且他年纪小，也不会像陆泊舟那样觉得宋婉和江山，会带他走了就不让他回来。
所以就乖乖点了点头，陆朝驰眨了眨眼问道，“棉棉，那你到时候能来接我吗？”
姜棉默默吸了吸鼻子，弯眸对他笑着点了点头，“嗯，我到时候一定来接你。”
宋婉和江山对姜棉还是有着防范。但对她促成的这事儿倒是乐见其成。
很快就带着陆朝驰从公馆离开了。
‘咔哒’！
大门关上的声音过后。
屋子里就陷入了死一般的寂静。
姜棉后知后觉的……浑身僵硬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