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都什么时候了你怎么还在公司？”
说话的是景程。
他看了看手表，此刻已经是晚上八点。
“听小刘说你今天一直心不在焉，怎么了，我看你刚才一直在走神？”
“哦，没事，就是突然想到一个问题。”
“程志文在餐厅，等我们去吃饭。”
“老程回来了吗？”
“嗯，昨天回来的。”
周淮生性格沉稳，跟年少时期一样不喜欢社交。
他认识的人不多，真正能算的上朋友的，大概也只有程志文和景程。
“你们那边现在怎么样？”
饭桌上肯定不可避免提到蓉城公司的事情。
“别提了，实验车间那边4个区的设备都装的差不多了，结果发现线路有问题！”
“电压不稳定，刚一通电整条线路跳闸，还烧了好几个保险丝。”
“把人搞得焦头烂额的，徐老板他们熬了好几个通宵了都！”
程志文不由得叹了一口气。
“问题没解决，那边又招三个经验老道的电工，如果进展快的话，下周一应该能进行二次调机。”
“这么辛苦，怎么感觉你好像长胖了啊？”
景程拿他开涮。
“我这不是陪供应商吃饭嘛。”
程志文尴尬地笑笑。
“不过话说回来蓉城那边的人力资源是真的好，前一天发的招聘，第二天来了七八个！”
他扳着手指数。
“学历高，不讨价还价，单休，而且能当天上岗。”
“这么好的地方，当时在会议上宋洋居然投反对票？”
宋洋是公司的人力总监。
蓉城的人力资源确实好，单论大学的数量就要比淹城多上七八倍。
关于这点周淮生给出了较为中肯的看法。
“宋洋是本地人，跑到千里之外实在不划算，而且公司搬迁，既要保证老员工的稳定，又要面临一大堆新人的招工问题。”
“换做是谁，都会有点意见。”
程志文点了点头。
“这倒也是！”
“不过说真的，蓉城人文环境十分热闹，茶馆、酒楼文化盛行！”
“如果将来公司定在蓉城，我觉得也不错，重点那边房价比这儿便宜！”
“城区均价两万，出门就是地铁！”
他越说越起劲。
“就咱们公司附近，五十年产权的公寓均价一万，要不是我还有一套房子的房贷，我还真想再买一套！”
“你怎么开始研究起房价了？”
程志文嬉笑，“略研究略研究！”
“你昨天回来干什么？”
景程追问。
“还不是我妈，给我介绍了一个相亲对象，断断续续聊了一个月，我成天也忙，别的也顾不上，要是以后蓉城的事情定了，这不就成了异地了！”
“我这次专程回来给人家姑娘说清楚，免得耽误人家。”
景程故意调侃。
“我记得你不是有女朋友吗？”
“你说夏雯，那个早吹了！”
“程总还有被别人拒绝的时候？”
“嗨，人家姑娘体制内，铁饭碗，高收入，再加上奖金什么的，看不上我正常。”
“怎么，准备好当蓉城的女婿了？”
“诶，说什么大实话，我是事业派——来来来，好久没见面了，干杯干杯！”
三人确实好久没聚在一起了，生活索然无味，却也常浸溺在平凡的快乐。
期间景程出去接了个电话。
程志文悄咪咪凑过来：
“你跟小景发展到哪一步了？刚刚怎么从她车上下来？”
看他急切吃瓜的眼神，周淮生不紧不慢给他解释：
“车坏了，从公司一起过来。”
程志文露出老父亲般失望的眼神。
“我是说你小子怎么一下子开窍了？”
景程从外面进来，一脸歉意，说是临时要处理一些事情，要先走。
然后转身拿出一个包装精致的礼盒递给周淮生。
“淮生，生日快乐！”
周淮生才想起，今天是二十八岁生日。
他站起来，同她抱了抱。
这么多年，她回回都会记住。
“我一个大老爷们儿，就不搞这些虚的了，来，我也拥抱一下！”
程志文开口，打破了那种微妙的气氛。
景程走了，程志文到吧台又拿了两瓶酒。
周淮生在座位上，手机微微震动，他瞥了一眼，弹出好几条工作信息。
成年人的世界里，充满着工作，他打开手机，一一回过去。
“你怎么生日还沉迷于工作？”
程志文拿着酒朝他走过来，敲了盖子碰了瓶壁深闷一口。
用他的话说，兄弟之间的感情都在酒里。
“小景可真好，我要是有这么一个女朋友，睡觉都会笑醒哦！”
他知道他在开玩笑，便没有回他。
“不过话说回来，你什么时候来蓉城？而且你知道的，我没有你不行，谁给我解决那些技术问题？”
“应该不会去，有什么问题你让万里跟我说就行。”
怎么回，那是他回不去的地方。
“我上次跟范总吃饭，听他们说正在筹备税务变更、租房合同等东西，好像说如果蓉城发展顺利的话，最多两年，整个公司都会搬过去！”
“我的意思是，晚去不如早去——来来来，走一个！”
他抬起周淮生的酒杯，深唑了一口。
微醺的脸蛋泛着红光。
“虽然吧你跟张老大的关系好，但是我觉得着吧，他毕竟是老板，老板要的是什么，是有人帮他赚钱！”
“情谊能管多久，在资本面前不值一提！”
周淮生没有说话。
“怎么，你要焊死在淹城？蓉城多好啊，美食美女美景——”
程志文略微停顿。
“我记得你以前好像说过，你是不是有个初恋在蓉城，怎么，你也不回去看看？”
周淮生郁闷地看了他一眼。
“那个女生叫什么名字来着，我给忘了，好像是李……李什么冉……”
“林姝冉。”
“对对，好像是这个名字！”
“林姝冉今天结婚了。”
“……”
程志文呆愣住，没有及时接下一句。
气氛变得沉默，他真的是哪壶不开提哪壶。
“以后就只剩我一个人了。”
他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说这样的话，就是感觉心里有点苦。
“说什么胡话，我不是人啊？”
他拿着酒杯碰了杯。
故作轻松。
“结婚就结婚了呗，这么多年你都不回去，你还想让别人等你？”
程志文知道他口中的那个林姝冉，是周淮生的老同学。
不过这对于程志文来说是一个悲伤的故事。
他们两个人是一个宿舍的大学同学，彼时的周淮生在他眼里还是个二愣子。
因为某天程志文踢足球踢瘸了腿，周淮生给他带了一个月的饭。
他深受感动，决心把自己追不到的暗恋对象大方地让给周淮生。
却不曾想被周淮生直接拒绝。
他为了那个女生去追问为什么，周淮生禁不住他死缠烂打，告诉他自己有喜欢的女生。
她叫林姝冉。
那是他第一次听到这个名字。
不过这都是很多年前的事情了，那个时候他们才大一。
他没想到他现在还念念不忘，难怪他从来不找对象，搞得他曾经一度以为周淮生是不是喜欢自己。
“你说你喜欢那个女人那么久，她知道吗？”他问。
周淮生摇头。
“暗恋啊？”他说。
周淮生有些恍惚，他好像从未仔细想过这个问题。
然后后知后觉，这段感情终于有了定义。
原来他暗恋一个女生，已有十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