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是被告知的倒叙。
在一个木屋中，韦奇拿刀割着自己的手。
伤口处不断流淌出黑色的血液。
这应该是那生物兵器留下的毒。
这一切，把韦奇的女儿吓坏了。
她哭着问韦奇，为什么要这样伤害自己。
韦奇咬着牙，为自己处理着伤口。
他告诉女儿，爹就是想活下来，才这样伤害自己。
他看不清女儿的脸。
但他知道，自己很爱她。
亲情作为支柱，是那么的美好。
但任何东西一旦被赋予了美好的特质，必然就将承受与美好相对应的脆弱。
这场交易中，抵押物便是对人性的向往。
韦奇感受到了爱，那就自然会被夺走这份爱。
这是梦，也是以“经历”为骨、以“梦”为皮的“现实”。
填充物即是抵押上桌的“向往”。
爱的结晶被抽调走，韦奇被驱赶出了这段倒叙。
韦奇回到了梦境的正时间线。
由于d时来又时去，让韦奇对女教师也逐渐产生了感情。
韦奇有的时候会分不清她和d的区别。
他开始能看到，画面凝出了女教师在讲台上授课的模样。
但韦奇这才意识到，自己根本无法判断，那是不是她。
无论是哪个她，又或是不是她。
她戴着眼镜。
没有刘海，过肩的长发。
长眼睛，有点塌的大鼻子。
嘴是那么细长。
韦奇会去听她讲课。
她见到韦奇，十分高兴。
两人在教室里，教室的两端传递着默契。
两人静静地感受着。
韦奇觉得，她不再那么讨人厌。
自己也的确不再讨厌她。
他不知道，自己是否能接受和她就这样平静的生活下去。
还是说，他还在等待d的出现，再次回到她的身上。
韦奇只知道，似乎，d再也没有回来过。
似乎。
......
睁开眼，韦奇就那样静静地躺着。
与梦境中的“得与失”所切割，韦奇逐渐回到了现实。
吃夜无忧，不吃夜无忧。
酒后吃夜无忧，酒后不吃夜无忧。
他试过了所有的情况，都没有阻止他把这个梦做完。
韦奇不得不开始怀疑，这个梦是否是在给他传递什么。
韦奇一直觉得，精神系能力者的梦境，就如他们的“直觉”、“预感”、“灵感”那般，是不可忽视的。
虽然，正常来说，能力者不被允许做梦。
但既然梦境确实这般强硬地给他灌输了内容，他逼迫自己去理解梦境中的内容。
想到一种可能，让韦奇有些害怕。
他很怕的是，梦境中的d，是否代表了优绮。
他也许没那么害怕优绮真的就和他成为路人，但他害怕这种分别是以“梦境”的形式来告知自己。
哪怕是再糟糕的结果，他也希望不是以“梦境”的形式来阐述自己“现实”的必然。
随着昨天秦菲与自己的对话，韦奇能明显地感觉到，这场梦境迎来了终点。
若是自己就这般因为梦境而接受了秦菲，那对秦菲来说，也是绝对的不公。
梦境中的韦奇如何，都不关现实中韦奇的事情。
现实中的他，就算是喜欢，也该是喜欢秦菲，而不是梦境中那个“女教师”的设定与形象。
更何况，韦奇根本不记得自己认识这样一个长相的人。
无论是谁，无论是怎么选择，韦奇都不能接受自己用“梦境”这种理由去“辩护”自己的感情。
虽然做梦很有趣，但也别自顾自地给我安排未来啊......
也许是为了和这场“梦境”宣战，韦奇打算找个机会和优绮问清楚。
回想起昨晚的酒局，韦奇的脑袋还有些发晕。
昨天最后的确是喝得有点多了，还好杨林远把自己扛了回来。
若是荆莹和秦苒菱把自己扛回了宿舍，韦奇就没脸去见她们了。
自己昨天怎么会喝这么多......
想到秦菲，韦奇摇了摇头。
居然还想着把责任推给别人，我真是......
韦奇搬了一把椅子，坐在了阳台，点上了一根烟。
他仗着有身后的“阿墙”助势，在心里和太阳对骂着。
阿墙它啊，早就已经和我是穿一条裤子的烟民兄弟了。
听到秦苒菱的声音，韦奇吓得一激灵。
“韦奇。”
“诶，秦队。”
“林霓出院了。”
“哦。”韦奇不知道秦苒菱为什么要和自己说这个。
“林霓要喊你下本。”
“哈哈，秦苒菱，今天是周日哦。”
韦奇觉得她也喝傻了。
不过，秦苒菱昨天要是喝傻了，那估计酒馆就要遭罪了。
“嗯，今天的确是周日。”秦苒菱点头，“不是新本。”
秦苒菱说得很简略，但韦奇听明白了她的意思。
虽然在周日这天，侵染的爆发与异作的出现都会停止，但不影响原本就被发现或是攻略中的异作本会出现问题。
“咋是你和我说？”韦奇不解。
“你有秦菲的联系方式？”秦苒菱白了他一眼。
“没有。”
“秦菲要我传的话。”
“噢。”
“别光‘噢’......”秦苒菱瞪了他一眼，“你好歹也加个秦菲的联系方式吧。”
“这不有你吗？”韦奇尴尬地笑着。
“加不加？”秦苒菱的声音冷了下来。
韦奇赶紧摆手：“加，肯定加，一定加，必须加。”
“唉，你这家伙......”秦苒菱摇了摇头，“你别让秦菲主动来加你联系方式，行吗？你当她不会有顾虑啊？”
“诶，您说得在理。”韦奇挠了挠头，“我这就‘骚扰’她去。”
“少贫几句。具体事情你一会儿问她吧。”秦苒菱见韦奇答应，语气也变得平缓下来，“昨天和秦菲聊得怎么样？”
“聊挺好的。”见秦苒菱的脸色不对，韦奇赶紧问她，“您有什么想问的，要不您直接问吧？您这样，我也不知道要说什么。”
秦苒菱想想也是：“那昨天，秦菲和你表态了吗？”
“没有。”韦奇如实回答，“但问了问我的意思。”
“噢？不错啊。”秦苒菱好像很感兴趣，“你的回答呢？”
“我么，就说......”韦奇眨了眨眼睛。
“停。是我不好，不该开放式地问你。”
秦苒菱叹了口气。
她接着问道：“你喜欢秦菲么？”
韦奇苦着脸：“我不知道啊......”
秦苒菱的语气不容商量：“喜欢或不喜欢，别逃。”
“诶，以前不算有好感吧......”韦奇有些心虚地说着，“但我就是个普通人嘛，得知别人喜欢自己，多少也会有点重新审视。”
“再给你一次机会。”秦苒菱吸了一口气。
她真的很想揍这个说话温吞水的家伙。
“会......有点喜欢吧......”韦奇有些泄气地说着。
他觉得自己能说出这种回答，很无耻。
因为对方对自己先有了好感，自己才跟着对对方产生了好感。
这像是在利用对方抬高自己，并安心享受地这种感觉。
“那你对优绮呢。”
“喜欢。”韦奇闭上眼睛，“你要揍就揍我吧，我也知道自己这样真的很欠揍。”
“呵。”
听到秦苒菱这般反应，韦奇觉得自己马上就要被揍了。
“你别误会。”
听到秦苒菱的话，韦奇睁开眼睛。
秦苒菱的脸抽搐着，努力挤出一个笑容来：“我刚才那是善意的笑。”
“那可真是太‘善意’了呢。”韦奇耸了耸肩。
“有点不善表达，不好意思。”秦苒菱努力地传达着自己的歉意。
她叹了口气：“你啊，真是让我知道了什么叫‘被蒙蔽双眼’。”
“什么意思，秦老大？”韦奇有些不解。
“你是不是每次一到带点情绪的时候，就会出现判断失误？”
“是吧？”韦奇想了想，“我个人感觉自己应该是‘冲动型’的人呢。”
“那你的‘冲动’和别人的不太一样。”秦苒菱摇了摇头，“不然你带人下本早出事了。”
“那你指什么？”韦奇见有能聊的东西，便又点了根烟。
“你自己就是个不喜欢按规矩来的人......”
“是这么说。”
“那你还把自己关在死胡同里？”
“啊？”
“就是说......”秦苒菱摊着手，“你老去揪一些别人定死的规矩干什么？反而忽视了更重要的东西。”
“秦苒菱，你怎么现在说话也和我一个腔调。”韦奇这才意识到，自己平时说话的时候，有多让人着急，“以前这么说话是我不好。你别好的不学，去学坏的啊。”
“我的意思是......”秦苒菱看着韦奇，“你喜欢优绮，和你喜欢秦菲，有什么联系么？”
“啥玩意？”韦奇给秦苒菱的话弄愣了，“秦苒菱，你脑子没坏吧？你真想揍我你可别憋着啊，你别被憋傻了。”
“我不是否认你这样很混蛋。”
秦苒菱接着说：“我是想说，是不是同时喜欢了两个人，是你的体感问题。该不该去同时喜欢两个人，是你的道德问题，懂了吗？”
“同时喜欢两个人的确有些怪，但既然发生了，就别只想着逃避，你真觉得这不好就不该去逃避。”
秦苒菱比划着双手，继续说着。
“你自己和我说的，‘对与错’和‘好与坏’本身就只是有区别，有‘相关性’却没有‘直接性’。别说别人的时候挺会说的，自己弄的时候像个白痴。”
韦奇听着她的话，呆呆地眨了眨眼。
“说来，你韦奇就是一个从心底其实不在乎别人怎么看你的‘自私鬼’，现在真的把自己演成一个懦夫了吗？”
“你要是因为这个就被影响判断，这会让你真的变成一个‘普通人’。”
通过秦苒菱这么一大串话，韦奇总算明白了她在说什么。
就像林明尹的事情。
林明尹作为一个异辑联高官的私生子，他能够保持平常心和韦奇相处，这让韦奇觉得他是一个不错的人。
所以，即使后面林明尹独吞了战功，也让韦奇想要为他辩解。
从荆莹的角度看，明明“过去是个好人”和“现在是个坏人”是不冲突的。
会出现这样的误判，也是因为韦奇受到了自身情感的影响。
“你如果觉得同时喜欢两个人不对，那就去解决问题。”
“要么你继续期待和优绮重新在一起，我劝秦菲放弃。破坏别人天生的一对的确不好。”
“要么，你就和优绮问清楚，死了心。然后到时候看看秦菲还想不想和你在一起，而你又想不想和她在一起。”
虽然不是很理解为什么秦苒菱直接把自己和优绮的感情判了个死刑，但韦奇还是很惊讶秦苒菱居然会和自己说这些。
“哇，秦苒菱......”韦奇认真地看着她，生怕没看出来她其实被人掉包了，“你居然还会说这种话啊？”
“呵呵，托您鸿福。”秦苒菱的语气似乎不太友善。
“诶，你就别讽刺我了......我也知道我不好......我也的确打算去和优绮问问清楚了嘛。”韦奇尴尬地笑了，“秦菲的事情才发生多久啊，总要给我点做心理准备的时间嘛......”
本来若是没有秦菲，或许就这般和优绮相处下去，也是韦奇可以接受的未来。
就像优绮口中她所认为的秦菲，韦奇或许也认为两人的感情不一定要有个结果。
但若是现在，韦奇不去问清楚这一切，那对秦菲而言，也太糟糕了。
她会不会有一天后悔，到底曾经喜欢了一个什么样的烂人啊......
“唉，双商也不低的人，遇到和自己有关的事就这狼狈模样......”秦苒菱摇了摇头，“别光会说别人，也别光知道应该怎么做。你自己究竟会怎么做，比什么都重要。”
“秦苒菱，你这是不是在偷我的话啊。”
韦奇记得，这是他曾经教训秦苒菱的话。
现在被秦苒菱用在自己身上，让他老脸有些挂不住。
“你这反应，看来是想清楚了。”秦苒菱点了点头。
“我知道了。”韦奇脸上的表情褪去，“不管我最后会怎么做，谢谢你。”
“嗯，不谢。”
“若是没有你这番话，我可能还不会意识到，曾经的我是有多么的智慧。”
“滚吧你。”
见秦苒菱要走，韦奇出声留住她：“等一下，秦苒菱。”
“还有事？”秦苒菱回过头来看向韦奇。
“最近的事情，谢谢。”韦奇对着秦苒菱鞠了一躬。
侏儒症的能力者是秦苒菱杀的，毛寸头也是秦苒菱杀的。
因此，他们的死，自己没有什么心理负担。
而这些心理负担不会凭空消失，只会跑到秦苒菱那里。
包括今天的事情，韦奇本是做好了会被秦苒菱打骂的准备。
秦苒菱却没有指责自己。
“那就当你欠我一个人情。”秦苒菱还以为他要说什么呢。
“嗯。”韦奇点头。
他知道，再多说就会被秦苒菱骂“矫情”。
见秦苒菱退回房间，韦奇笑着对她的背影挥了挥手。
这就是“朋友”吗......
有朋友，真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