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砚峥又向收银员要了丝带和一张带着当地风景照的贺卡。
她几乎是呆呆地把自己随手捞过来的礼物递给收银员，这才看清拿的是什么——一个扎着双股辫的娃娃的存钱罐。
她只拿这一件商品，很快扫码付款。
后面没有其他顾客，她和裴砚峥并排站在前台，胸腔中提着一口气，她沉默几秒，终于鼓起勇气，似状无意地开口与他闲聊。
“你这是送给女孩子的吗？”
她当时丝毫不知，第一句话就已经暴露自己的心思。
少年将小礼物一样样贴心放进礼盒，闻言，眼睫都未曾撩起一瞬，淡淡应，“嗯。”
她仰头看着少年流畅的侧脸，没人知道她心跳得有多快，“…是送给你喜欢的人吗？”
少年拿起钢笔，在那张贺卡上写字，动作不顿，“嗯。”
他回答得依旧很淡，但她清楚地看见那张倨傲无比的脸上表情柔和下来。
“她在国内吗？”
“嗯。”
“那个女孩子不喜欢你吗？”
骨子里的矜贵礼貌支撑少年回答她的问题，“她应该不怎么记得我了。”
裴砚峥把写好的贺卡妥帖地放在礼物最上面。
她十七岁的心智真够幼稚的，她竟大着胆子朝他那个方向挪出半步，也就足以看清了礼盒中那张贺卡上面的字迹。
生日快乐——Z.
简洁，大气。
甚至连收礼物的人的名字都没有。
因为她突然的靠近，裴砚峥扫了她一眼，眼神和对她的态度一样平淡，没什么压迫力，却足以让她心中那股气泄了个彻底。
她抿抿唇，指尖蜷起全压在掌心，站在原地不动。
裴砚峥收回视线，向远离她的方向挪开一步。
他阖上礼盒盖子，指尖灵活地绕着丝带，在礼盒正面系了一个漂亮的蝴蝶结。
他喜欢那个女孩儿，而那个女孩儿却不怎么记得他。
所以从那日起，苏知晓便知道了裴砚峥心中有一个白月光。
大概是因为从小家里给她灌输的强势教育，对于这样的结果，她根本不甘心。
后来，她一路都是追随着裴砚峥的脚步走的——
考入和他同一所顶尖高校，提前进入自家公司历练。
努力让自己变得优秀，渴望让他能看见她。
至少试一试呢，万一她战胜了那个意难平的白月光。
但她喜欢的少年太优秀了。
灼灼耀眼。
他不仅学业完成地顶顶好，大学刚毕业就接替了裴叔叔的位置，坐上了那个最高位。
他太年轻了，董事会那群人压根不服他管。
裴叔叔和裴爷爷有意锻炼他，完全不出手帮他。
他眼光独到，杀伐果断，绝不手软，众人从压根不服到不敢不服。
意气风发的少年从未有过坠落。
追着这样的人跑真的好累好累。
苏知晓这些年甚至想过放弃，她尝试着接触过别人，但无可避免地总是将那些人和裴砚峥比较。
结果显而易见，他们连裴砚峥的一根手指头都比不过。
不求细水长流到老的恋爱，能和这样的男人谈一段快餐式恋爱也是她赚了。
“小知？”
关蔓的声音强行将苏知晓从回忆中拉回来。
她猛然回过神，周围的人群早已散尽，湖中央的凉亭中只剩她和关蔓两人。
“关奶奶。”苏知晓淡笑着打招呼，这些年的工作环境让她练就了面不改色地去试探。
她开口问道：“我刚才听您说要回国，是有什么急事吗？”
同处这么多年，关蔓怎么可能会不知道眼前姑娘的心思。
关蔓也是看着苏知晓长大的，女孩子没什么坏心思，只是性格太过要强，不肯服输。
她和裴砚峥家世相当，按照其他家族的惯例，早该进行联姻，强强联手。
但裴家从来没有联姻的惯例。
像她，家境普通，在嫁给裴仓之前，连国贸的大门都没进去过。
像叶音，国际知名度极高的超模，工作满天飞，人家根本无心嫁入豪门，但还不是被裴渊那东西耍心机给强娶回来了。
她现在想想都有点想笑，裴渊和叶音结婚前，强势地要命，结婚后还不是化身成为一个听话求爱的大型动物。
不用想，裴砚峥也是这样，更心机。
或许是基因遗传问题，裴家每个人都是出了名的恋爱脑。
在裴家，只要是自己喜欢，家庭从来不会变成枷锁。
关蔓看着眼前这个张扬明媚的姑娘，只恨裴砚峥那玩意儿长的那张脸，整天在外拈花惹草。
欠揍。
关蔓唇角浅勾，晃晃手机，“没什么急事，就是回国看看小峥的女朋友。”
尽管已经猜到了事情的结局，听到回答，苏知晓心脏还是钝钝地疼。
快刀斩乱麻。
关蔓继续道：“雾宝性格很好，乖乖的，你认识了也一定会喜欢她的。”
苏知晓指尖都在颤。
刚才她坐的位置离关蔓最近，女孩子乖巧温软的嗓音她隐约听到了些。
听起来确实是一个乖乖的小女生。
她是家里的独女，家庭家长对她的教育造就她养成这样强势的性格。
她现在二十四岁，早就不是当初那个十七岁的少女。
她清楚地明白，性格从来不是一个人喜欢另一个人的关键。
但她还是愿意自欺欺人地想，裴砚峥喜欢的是温软乖巧的性格，而那个小姑娘凑巧是这种性格。
关蔓见她又沉浸到自己的思绪，叹了口气，“我先回屋，你可以在这逛逛，逛完了自己回家。”
“关奶奶。”苏知晓看着她的背影喊了声，眼眶有些红，“您觉得我和他还有希望吗？”
关蔓没回头：“你可以自己撞南墙试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