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么?”
听见沈蕴的声音再次响起,饶是萧钰心中抗拒,一双腿脚却还是停了下来。
他并未回头,就这么静静地等待着。
沈蕴抿了抿唇,其实也不知道自己要说什么,只是见着萧钰如此失魂落魄的模样,不免有些难过。
“妾身,妾身还是要多谢大人。”
想来想去,也只有道谢的话可以说,沈蕴轻轻开了口,嗓子干涩得快要发不出声音。
又是道谢。
背对着沈蕴,萧钰恨恨发笑,随即大步走出屋子,动作快得没有一丝留恋。
“走了!”
低吼声从屋外传来,紧随其后的便是从四面八方而来的脚步声,不出片刻,萧钰便带着所有手下,如来时一般,无声无息地离开了醉仙居。
沈蕴就坐在包间之中,听着从楼下传来的动静,有心想在窗口看上一眼,又很快遏制住了自己的冲动。
今日一别,她与萧钰便彻底不会再有联系,多看这一眼做什么?
醉仙居门前,萧钰站在马车旁,抬头望着楼上那扇紧紧关闭的窗户,收回目光,冷着脸一语不发地上车离去。
直到一切声音都远去,兰姨方才小心翼翼地摸到了楼上,见着沈蕴坐在桌边,一脸木然,又忧心地小声唤着。
“小姐,您没事吧小姐?”
方才那位摄政王离开的时候,浑身上下戾气丛生,兰姨只看了一眼都骇得不轻。
回过神,沈蕴也感到一阵后怕,萧钰毕竟是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摄政王,自己却连半分情面都没给他留,还将话说得如此难听……
“我没事,”强打起精神,沈蕴的笑容却显得十分虚弱,“夜深了,这会儿回去也不方便,兰姨,帮我在后院准备间屋子吧。”
经历了方才那一遭,沈蕴眼下一点力气也使不出来,更是没有回到侯府面对赵家人的心思。
兰姨连忙应了两声,抓紧时间将屋子收拾好,沈蕴进到屋中,便再也抵抗不住,胡乱收拾了一番,身心俱疲地睡了下去。
这一夜,沈蕴睡得甚是不安,随后的两天也是如此。
她借着整顿醉仙居的名义,次日回到平泰侯府倒是没引来多少训斥,不过侯府中人眼下的注意力,也并不在沈蕴的身上。
赵诚终于要从别院归来,平泰侯府上下都在忙着筹备,宁氏还放出话来,要好生摆一桌酒席迎接。
分明是被打了个半死又丢到别院去反省,可看平泰侯府这张灯结彩的模样,不知道的,还以为赵诚是为国尽忠去了。
好在宁氏并没有让沈蕴帮忙,沈蕴也乐见其成,便安心地呆在凤鸣轩中,陪着袖袖学习玩耍。
这段时间外面事多,沈蕴不免有些厚此薄彼,略微忽视了女儿,如今有了功夫,自然要将前几日的疏忽都弥补回来。
袖袖年幼,不知道大人们之间究竟发生了什么,却能看的出娘亲灰败的脸色和强撑着的笑容,也只能越发乖巧地陪在沈蕴身边。
经过一段时间的学习,袖袖已经完全适应了这样的生活,如今蒋夫子日日早上前来,看着女儿的进步和努力,沈蕴那惶惶不安的心也慢慢落回了原处。
先前那些,便当做是一场梦吧。
待到赵诚回府那日,说好了中午回来,宁氏却按捺不住,早早地便将所有人都聚集起来,提前到花厅等候。
赵方亲自去别院接人,屋中剩下的便全是女眷,沈蕴带着袖袖姗姗来迟,放眼望去,都是熟悉面孔,却也有些不同。
宁氏坐在位置上,挂着两个硕大的眼袋,明显还没有从那日的惊吓中回过神。
刘妈妈已经不见了踪影,取而代之的是两个栖霞居的丫鬟,一左一右地站着,都是一副垂头不语,谨小慎微的模样。
醉仙居事发后,刘妈妈首当其冲,被赵方扔到侯府另一座偏远的庄子上去了,除非有什么特殊情况,否则这位怕是一辈子也回不到京城来了。
刘妈妈都是这般,刘全等人的下场只会更糟,不过沈蕴并未过多打听,很快便将目光收回,又接着在屋中巡视起来。
宁氏身边是赵成柏,穿了一身崭新衣裳,后背挺直,乍一看的确有几分仪态,可惜一双眼睛时不时便要控制不住地乱瞟几下,望见了沈蕴,便立刻盯着她身后的袖袖看了起来。
赵若仪坐在宁氏下首,不知为何脸色也不算好,看向沈蕴的目光更是不善,再往下便,是王氏和韩氏这两位姨娘了。
“嫂嫂来了,怎么干站着呀,最近这么辛苦,还是快坐下吧,免得累坏了!”
沈蕴打量屋中众人这一番,实则也没费上多少功夫,可赵若仪却仍是开了口,再怎么遮掩,语气中的阴阳怪气也还是藏不住。
她一开口便收到了宁氏警告的目光,赵若仪瘪了瘪嘴,终究是将后半句咽了回去。
沈蕴并不在意,抱着袖袖落座在赵若仪对面,反而附赠了一个笑脸。
“多谢小妹关心。”
谁要关心她了?
赵若仪瞪起眼睛,想说这沈蕴真是不要脸皮,难道听不出她是在嘲讽,却又一次在宁氏刀刃般的瞪视中闭上了嘴。
赵若仪这几次并未与沈蕴正面对上,宁氏却是不同,刘妈妈被送走之后,她再看沈蕴,便比先前要警惕不少。
这个让宁氏无论如何也不中意的儿媳,如今看来,也并不是表现出来的那般软和无用。
“今天是诚儿回家的大好日子,有什么话,之后再说。”
淡淡地瞥了一眼沈蕴,宁氏仍是摆不出多好的脸色,只能假装眼前之人并不存在。
沈蕴仍是毫不在意,只低着头,给袖袖换了个更加舒服的姿势。
主子们不对付,等待的时间便显得格外漫长,不知过去多久,院外才传来管家的声音,“侯爷和世子回来了!”
宁氏第一个站起身,面上也跟着露出欣喜的微笑,注视着赵诚一瘸一拐地踏进屋中。
“娘,儿子回来了,这段时间让您担心了——”赵诚面上也挂着笑容,眼神从屋中扫过,却又忽然顿住。
“春月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