办公室主任拿来运东省水利资源分布图后，李远方紧盯着分布图，看了近半个小时，时而手中比划，时而自言自语，眉头终于舒展开来。
他收起图纸，拍了一下茶几，高兴地说道：“就这么来！”
“李镇长想出好主意了吗？”马国栋急切地问道，他正为长泙市主打旅游牌的事感到烦恼。
“马局长，我们要换一种思路，把清泉水库工程融入运东省大水网体系建设，对接国家水利发展战略，达到这样的高度，才能引起水利厅领导重视。”
“李镇长，这样讲确实有高度，并且把话说到水利厅领导心坎上，能够引起他们共鸣，我们就有机会拿下大型水库项目。需要找参考资料的事，您尽管吩咐！”
“马局长，请帮助准备一张全国水网图，一张清泉水库地形图，还有运东省水网图，大小要能挂在会议室写字白板上，再准备红、蓝、绿彩色水笔。”
“我们马上去准备。”
……
李远方在水利宾馆吃完午饭后，没有休息，坐奔驰轿车来到柳城市造纸厂。
由于工厂停产，只有管理层负责人、个别行政人员及安全保卫人员在厂。
工厂大门建设得非常简单，两旁是比围墙高约一米的喷沙水泥柱子，上面挂着写有厂名的白底黑字牌子，中间的铁大门顶端还有个大大的红五角星。
两名保安人员年龄过了五十岁，尽职地拦住奔驰轿车，问明到厂的原因，因为有厂办公室主任提前交待，他们请司机在记录本上签字，方才打开大门。
奔驰轿车进入厂门后，李远方与武海龙下了车，信步走进厂区。
道路两旁栽着法国梧桐树，也有零星的柳树。从粗壮的树干能看出，树龄超过二十年。
只是在寒冷的冬天，树叶都掉光了，显得没有生机。
工厂按照功能分成办公区、生活区、生产区，主道路右边是灰色的办公楼，后面是盖着两层楼的招待所，独成一个小院落；主道路西边是职工宿舍楼，楼后是职工食堂。
进入生产区，首先看到八排大车间，前四排是老旧低矮的砖混建筑，很多窗户上的玻璃碎了，能够看到里面陈旧的设备。特别是那条麦桔生产线停产三年多，表面锈迹斑斑。
后两排是新建高大宽敞的钢筋混凝土结构，西边的车间没有设备，当成仓库。
透过东边铝合金窗能看到里面的设备，高大的机组上罩着透明塑料纸，能够看到表面蓝绿色的油漆和黑色的滚子等金属件，保养得不错。
推开车间小门，旁边放着一张桌子。
一位穿着工作服的年轻人坐在桌前，正津津有味地吃着馒头和咸菜。
只见他圆脸平头，戴着眼镜，透着精明能干，从气质上看不像是普通工人。
他见到李远方、武海龙进来，把馒头咸菜放入铝制饭盒，迅速站立起来，警惕地问道：
“这里是生产车间，闲人不能进来，你们有什么事？”
李远方和蔼地说道：“老师，我们是新成立公司工作人员，过来了解一下情况。”
柳城深受儒家文化影响，对于陌生人都称呼“老师”。
李远方入乡随俗，称呼“老师”，立刻博得对方好感。
青年微笑着说道：“欢迎领导光临检查，我是原来工厂车间主任杨春风，分管这个车间，领导需要我做什么工作，请尽管吩咐！”
尽管他猜出李远方身份非同一般，并没有表现得过分激动，言谈举止不卑不亢，讲话并不多，却把内心的想法大致表达出来。
李远方由对车间及设备的兴趣转移到他身上，问道：“杨主任是那个大学毕业？专业是什么？
“我于1986年毕业于京城工业大学，专业是机械工程和自动化。”杨春风答道。
李远方心里估算了一下，那个年代高中是两年学制，杨春风的年龄在三十岁左右，微笑着说道：
“杨主任是名牌大学毕业，来当造纸车间主任，太屈才了！”
杨春风谦虚地说道：“柳城市造纸厂是老国营企业，既有五十年代大学毕业生，也有近十年大学毕业生，人才济济，很多人都快退休了，还只是一名车间主任。
我是全厂最年轻的中层负责人，已经很知足了。”
他指着高大矗立的生产设备，自豪地说道：“这套高档包装纸生产线是从米国进口，自动化程度非常高，代表着国际先进水平。
我到米国设备生产厂培训过，熟悉这套设备的结构功能，无论是操纵设备还是维修保养，所学专业知识都能够用得上。
能够学有所用，即使不当车间负责人，看着这些设备能够正常运转，我也感到很快乐！”
李远方由衷地赞道：“杨主任是真正地热爱事业，对这套生产线已经产生感情，担心工厂有人趁机破坏设备，坚持值班看护。”
杨春风感激地说道：“谢谢领导的理解，我认为设备也是有感情的，只要好好对待设备，做好保养维护，就能发挥出最佳效能。
曾经有位中层负责人跑到车间，居然要用螺丝刀拆下电控柜的小电扇，说是要拿回家放写字台上，夏天当风扇用。
我拦住他，还吵了一架。电扇虽小，却起着重要的散热作用。拆卸下来，电器元件就会因过热而烧毁，轻则设备无法运转使用，重则发生火灾安全事故。
这套高档包装纸生产线，通上电就能运转，有了原材料，就可以生产出产品，说是工厂的生命也不为过。
尽管职工放假，我还是安排车间骨干人员值守。只要保护好这套生产线，我们厂也就保留了希望。”
武海龙鼓起掌来，赞扬道：“杨主任讲得太好了，做得也很好！厂领导要是都有这种境界，工厂早就好了，何至于停产？”
“杨主任认为原来工厂为何停产？”李远方问道。
杨春风答道：“资金确实困难，最大的问题还是经营管理不善。原来旧生产线用工较多，新生产线用工较少，致使工人严重过剩，非生产人员居然占到职工总数的一半以上，人浮于事，工厂怎么能赢利？
今年进行职工劳动保险改革，从长远看，甩掉工厂沉重的退休人员工资包袱，可是现在补交大笔劳动保险费用后，工厂就没有资金安排生产。”
“你对米国五洲贸易公司投资工厂的前景怎么看？”李远方问道。
杨春风答道：“我认识苏若萱董事长，在国内还有萱苏贸易有限公司，在业内有诚信经营的口碑，是我们厂多年来的客户。
这套进口生产线是她代理进口，木浆和废纸也是由她代理进口，工厂欠她一千多万元货款。
苏董事长有资金优势，在新公司建立现代企业管理制度，凭借国际贸易市场优势，再有国家支持外资企业的税收优惠政策，只要经营管理到位，发展前景美好！”
李远方问道：“苏若萱董事长今天要过来，准备从原来的管理层负责人选择高层管理者，放宽到中层负责人以上。
大家早早过去等着董事长谈话，你怎么还不到办公楼去？”
杨春风摇头道：“工厂有八名厂级负责人，我只是中层负责人，资历太浅了。
听说新公司要大幅度削减管理层负责人，我能当车间副主任就很不错了。”
李远方微笑道：“杨主任不要妄自菲薄，如同你所说，保护好这套生产线，工厂也就保留希望，你要有信心竞争高层管理者。你继续吃饭，我们看看生产线。”
“我陪领导参观。”
杨春风盖上饭盒盖，陪着二人走到生产线前，边走边介绍。
从第一道工序打浆讲起，直到最后制成大卷包装纸，讲得深入浅出，即使不懂造纸专业知识的人，也能够听明白工作原理。
参观完生产车间，李远方与杨春风握了握手，便与武海龙来到车间后面的进口废纸堆场。
有四排遮雨棚，堆场总面积接近两个足球场大，地面上却空空荡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