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朔一沉吟，疑惑问，“这个问题在上上次不是已经谈妥了？”
刘暮把包裹厚实绷带的手臂放到办公桌上，脸上居然也青一块紫一块，嘴角还有结痂的伤口。
“杨叔，您别看我年轻，但是我做生意也有好些年了。我这么说吧，您现在给我这些说到底跟空头支票差不多，我们一趟趟出去找东西，都是拼上了命，您看我这伤……”
说着，刘暮一双大眼睛里居然隐隐有泪光。
作为陪同的两个副手沉默，心里同时泛起浓重的感谢和歉疚，谁说不是呢，现在基地这光景，说建壁垒，可真正建好不知道要到何年何月，总不能刘老板人好就逮着人一个薅羊毛吧。
他们看向杨朔，最高领导这次居然没有多少动容，只默默抽出胸口袋子里挂的钢笔，打开盖子在手里的工作纸笺上唰唰唰写了起来。
最后签名完成，连纸带笔递给刘暮，“签了吧，之后跟后勤部和建设部对接。”
刘暮一看，赫然是一张海城壁垒商业部副部长的任命书。
任命书的对象自然是刘暮本人，关键是，她之前忽悠人的物资优先收购权也在列。
除了这个，还有两项权利，一项是可随时寻求官方军队保护的权利。另一项是壁垒商业开发权。
后面这个虽然笼统，可就她所知，在壁垒最近颁布的一系列法律法规中，是有对商业开发权的详细解释的。
所谓商业开发权，这跟她之前设想的以‘从龙之功’分割王朝势力板块，也差不多。
至于商业部副部长这个中虚衔，对她来说就是最小的好处了。
得到了自己想要的，刘暮终于开口抛出重磅炸弹。
“杨叔，各位领导，其实我也收了一些废钢铁。”
“什么？”
“钢铁？什么钢铁？”
几人脸色都变了，就连以前主要精力都在军事方面的杨朔，也凝重起来。
要知道他们几乎翻遍了海市，发动幸存者们收集，到现在，手里也没有多少能用的钢铁。
“你细说看看，”他伸手交叠放在桌上，掩饰心里的巨浪，“不会是废楼里抽出来的那种的，或者不锈钢窗户框子？那些可不太能用。”
在现代社会中，建造一座城市真正珍贵的已经不是技术含量不高，且解决办法多样的水泥和砖头。
而是钢铁！
各种规格的h型钢、钢筋、钢板，哪怕是小到钢丝、螺丝……这都需要钢铁！
刘暮之前有过自己弄钢厂的想法，但她不得不面临几大难题。
第一是设备，一套完整的炼钢、轧钢设备弄下来，以她个人能力几乎就不可能。即便之前在厂里弄了些机器，但它们已经废了，用不了。
第二就是人才和技术，有人才还得是专业对口的，李刚在基地潜伏那么久也凑不出一条生产线。更别说这些人才中的技术空白……
最后，还得专业的事情交给专业的人。
而她，掌握住某条命脉大赚一笔就不错，比如煤炭，比如废钢。
至于能赚钱多久？
实力和资本积累起来了，自己建钢厂难吗？
第二天，刘暮的车队再次来了壁垒。
这一次，即便没有大狗子牛波一的拉风加持，但也比以往每一次都要拉风。
那一个个大钢坨子，崭新的钢卷，看得钢材厂幸存的老师傅们泪流满面。
他们终于有发光发热的地方了，或许很快就不用再在废墟里捡垃圾了。
别说他们，就是杨朔也看得心情激荡，头上的白头发都有返黑的迹象，就最近这小半年，他是真的愁不完。
钢材送到，按照谈好的价钱，一吨十点贡献值。
杨朔这一届的领导班子也是雷厉风行的，有了钢铁，当即就在清理出来的废墟上建起了高炉，整个县城在黑雨里冒出滚滚浓烟，就连夜晚都被照亮。
远远看，还真有种回到上世纪五十年代大炼钢的热闹。不过，炼钢炉子弄起来了，燃料也就催得紧了。
这边刘暮让壁垒里的车队去废品站拉钢铁，有徐小凤和罗三林两方人看着，加上她自己系统里有计数，兑换贡献值不会出大问题。
她自己则带着何其争等人再一次进山，上次出来是一车煤一车人，这次却是拉了三车人和一车粮食。
这些人都是在壁垒招工招来的。
都末世了，只要卖力气就能包吃包住的活计可真不多，加上刘暮一波波刷出来的名气，招工的时候队伍排出老长了。
这一批除了青壮，还招了十几个妇女。
主要是考虑到杨家镇上本来那些女性，人数多一些，除了能帮忙煮饭洗衣之类的活儿，也能互相照应。
至于谁要跟谁睡到一起，只要是自愿且不乱搞男女关系的，她并没有太多严苛要求。
她离开了五天，加上路上的时间，回到矿场是第六天凌晨。
黑雨自然是还在下的，刘暮照旧一身黑色雨衣，挺拔的身姿在雨衣的衬托下居然有几分英武，加上头上盖着雨衣的帽子，背后交叉背着两把砍刀，整个人神秘且凌厉异常。
她从大卡车人高的驾驶座上跳下来，迎面一道巨大的阴影袭来。
“站好！”
不用想，如今还敢这么毫无顾忌地接近自己的，除了大狗子牛波一也没谁了。
刘暮习惯性挥出一巴掌，把牛波一的大脑袋拍开，又立刻递出一根大腿粗的特制肉肠。
“大姐给你的奖品，最近有没有好好看着矿场啊？”
“汪汪汪呜~大姐，我最爱大姐了，”牛波一口里叼着肉肠，哈喇子流出几尺长，“尽职尽责，主人，我可厉害了，附近的变异动物都被狗狗我杀光啦！”
“很好，去吃吧，一会儿还有别的，”刘暮也不嫌脏，大巴掌在狗子鼻子上搓了搓，让它自己找地方吃肉肠。
作为矿场临时管理者，刘富贵一早就等在旁边，牛波一一走，他上前汇报矿场情况。
“富贵叔，先安排人卸物资，把这些人也带去躲雨。”
刘暮说一句，刘富贵立刻朝身后挥了挥手，老头蔡宏发带着几个青壮就像事先知道怎么做一样，出来卸车的卸车，迎人的迎人。
一时间居然还有几分热闹。
刘暮看到几个女人从房子里探出头来，也不觉得奇怪，还掀开帽子朝她们挥了挥手，这才跟刘富贵继续聊最近的事情。
附近几栋房子明显经过修葺，破洞垮塌的地方基本都被堵住，室内尽量不透风透雨。
两人走进牛波一所在的那一栋，刘富贵说他和李刚每人一晚跟那些镇民住，另一晚就住在牛波一这边。
“很好，你们需要足够休息，”进了房子，刘暮从雨衣下拿出一份文件递给刘富贵，“叔，你先帮我看看这个合同。”
这是一份跟海城基地签订的用人合同，刘暮以前没有这方面经验，刘富贵开店多年，手里十几个员工都是签了合同的，让他看更放心。
刘富贵仔细看了一遍，“可以，那边最大的要求就是要保证雇工的安全和基础生活条件，壁垒相当于以前的劳动局，拥有双面监管和保护权。”
“那行，之后就陆续从壁垒那边招人过来，”刘暮指了指已经下车的那批人，“这些人身体有点虚弱，让他们适应两天再下矿吧。”
“也行，我们现在只清理出了一条矿道，没有发现变异动植物的踪迹，”刘富贵终于把这几天的工作进行了简单的汇报。
也不是要邀功，但让老板知道他们有在做事是很重要的。
何况，刘暮这个老板对外铁血手段，可对自己人是真不错。
刘富贵啃一口刘暮刚掏出来的大肉包子，居然还有点热乎，“小凤这闺女做饭是真好吃，几天没吃，怪想的。”
“是，我这次带了个冰柜，够你们吃几天，”刘暮指了指货车，“在车里插着电，你们悄悄热着吃，别被哄抢了。”
“这，”刘富贵手里包子料实在扎实，心里口里都美滋滋，“多不好意思。”
这末世，人家饿得皮包骨，就算矿场现在没人一天也就两个大列巴，可他们……居然有一冰柜大肉包，这是什么生活水平？
正想着，手里突然一股温热，刘富贵惊觉时，半个包子没了。
“嘿，你小子，塞牙缝的东西也抢？”
牛波一仰着头，学着刘富贵的模样眯着眼睛拒绝，甚至还沉醉地摇了摇脑袋。
给刘老头气得又骂了两句，要不是他打不过，差点上手。
刘暮干脆把一袋包子都塞给他，“您先吃着，我去矿上瞧瞧。”
把捣乱的牛波一带走，也让刘富贵能吃上独食。
刘暮骑着狗，在新来人员惊讶又羡慕的眼神里直奔矿场。
李刚的腿现在只要不跑不跳，基本可以走动，他不下矿，但今天轮到他在外面守着。
砖头砌的小房子里，他手端一个大茶缸子，慢悠悠地喝着热水。
肩上披着件厚外套，眼睛时不时看一眼矿洞方向。
活像个守门的老大爷。
“刚子哥，”刘暮从牛波一背上下来，狗子也终于得到可以出去玩耍的命令，放下人撒欢儿跑了。
“老板，您来了？”李刚看到人，笑眯眯地问，“我小凤妹子这回弄了肉饼不？”
“就知道你们惦记，”刘暮又递出一袋子大肉包子，“这个先吃着，肉饼也带了，我已经跟富贵叔说了，你们自己悄悄热着吃。”
这会儿上工的人员都在矿洞里，正用小车一车一车往外运些煤渣。
“唉，还是小凤妹子心疼咱，”李刚比刘富贵更不客气，巴掌大的包子，张口去了半个，还不忘说话，“今明两天就能把第二个矿洞清理出来，后面就开始挖。现在没有机械设备，全靠人力，出煤可慢。”
这一点，刘暮老早就预料到的，所以并不着急。
刘暮点了点头，“陆陆续续运出就行，现在壁垒那边的煤炭消耗量也有限，也不能提炼，直接烧还是浪费。”
从这种原煤中，可以提炼出许多东西，比如煤气、煤焦油、沥青等等。
只是现在没有条件，也只能等壁垒那边多弄几个厂子，再做打算。
听说壁垒那边已经弄起了高炉，李刚有些激动，想着自己怎么也算是两个多月的钢铁工人，回去的话说不定能重操旧业。
跟刘暮这么一说，后者不赞同，“刚子哥，你想发光发热的机会多的是。这次我来啊，还想问问你变异的事情你考虑得如何？”
这么会儿，三个大肉包没了，李刚拿起第四个，“只要能弄，随时都行！”
正好今晚轮到他待在牛波一小楼里休息，刘暮就说晚上开始。
有了上次变异那几个年轻人的经验，刘暮这几天又让系统好好计算了十几遍，虽然还不能准确控制变异的方向和深度，但一定程度上的引导还是可以做到的。
这天，矿场上头一次炖了两大锅肉，不管是本来的矿工还是壁垒那边新招来的，都吃的热泪盈眶。
后者的感触最大，跟本地人稍微熟悉后，纷纷说起外面的苦。
吃饱之后，刘暮跟李刚回了旁边小楼。
还是二楼，在李刚坚定无悔的眼神里，刘暮拿出一小瓶红色气体。
瓶子是隔离空间的材料，有了上次拿出巨日碎片的顾虑，之后刘暮就改用这种透明的小瓶子了。
“这是1.5毫升，经过我的计算，这一点可以完成第一次变异。如果你身体能抗住，并且随着时间能吸收更多，可以进行第二次升级。”
这个理论十分浅显，但李刚还是有些不明白，“暮姐，你是说变异以后还能升级？”
头次一被比自己年纪大的人叫姐，刘暮只微微抬了抬眉毛，就继续道，“能不能升级并不确定，我见过的变异生物，除了牛波一，能进一步升级的几乎没有。我们可以试试看，变异成功后，再说其他的。”
她不说她自己，只用上辈子积累的经验，劝说李刚三思。
“好吧，那就辛苦老板您了。”
他虽然没见过别人现场变异……刘暮是那次下毒的人，“不辛苦，这都要看菩萨保不保佑你，”
“那开始了，你也别紧张，就是过程可能有点痛，具体怎么痛，因人而异。”
红色的雾气被李刚凑到鼻子下，一缕不剩地吸进他的身体。
起初，他并没有什么感觉。
只是，跟刘暮他们一样，不过半分钟，他捂着腹部，脸色煞白地坐到地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