录制结束已是夜半。
回去途中,月光想起来要给原遗山发消息。
“我收工回家了”几个字才显示发送,原遗山的视讯就打进来。
月光怔了怔,匆忙从口袋里拿出耳机戴上,按下接通。
她翻找耳机的动静不小,前头开车的高颖忍不住瞄了下后视镜。
月光把手机举到正前方,随着视讯连接,手机屏幕被男人英俊的正脸填满。
原遗山凑得很近,连睫毛都纤毫毕现,眼神淡淡盯住她,勾着一边唇角,仿佛电影里的特写镜头,连身后昏黄的光线也恰到好处。
月光听到背景音略有嘈杂,问道:“……你在哪?”
“酒店。”
原遗山举起手机,给她看身后的落地灯,自己坐着的沙发,以及对面发出声响的电视机。
他切回自己的脸,说道:“在看电影。你在车上?还有多久到家?”
“不知道,应该快了。”
语气不知怎地有些不自在。
自打过年以来,他与她几乎称得上形影不离,没有过这样两地分隔的时候,视讯就更罕有。
月光走神地想,打视频聊天什么的……有点,黏黏糊糊的。
那头又问了几句,都是没营养的话,她一一答了,冷不防他又问:“不想我?”
即便戴着耳机,月光还是愣了两秒,下意识去看高颖。
高颖专心开车,目不斜视,她放下心来,重新看向屏幕那头的人,答非所问道:“今天录到很晚才结束。”
原遗山挑眉,略有不满:“我刚刚问的可不是这个。”
月光有点着恼地瞪他,他好笑地点了点头,觉得她可爱,妥协道:“好,不问了。”
等她缓和表情垂下眼,原遗山半真半假地叹气:“说句想我也这么难?”
她蓦地抬眸看着他,未及开口,又听他放轻了声音,在耳边呢喃一般。
“真的没有想我?可我只离开一天也会觉得哪里都不对劲。”
月光微微怔住,近乎无措地动了动唇,却终究没能出声。
她好像从来都学不会说软话,说情话。
是想要开口说出他希望的字眼,声音却哽在喉咙里,发不出。
原遗山定定看她几秒,末了轻笑一声,没再勉强她。
港城的静夜,中环的文华东方酒店,落地窗外仍有万家灯火,恍如霓虹之海。
原遗山用近乎贪恋地眼神描摹着视讯中女孩的轮廓,电视里是他随手点开的老港片《玻璃之城》,背景音流淌着黎明清澈而温柔的声线。
天空正挂着今世最亮的月亮\\
蜚短流长未来将怎么设想\\
恨这晚歌声悠扬\\
当中多少秒钟可跟最爱来分享\\
……
多得这刹那分针不再转\\
才让时间实践惊心的爱恋\\
不可多得的美丽但无常\\
怎么可设想\\
明明白话自幼听得,如今入耳,却觉每一字都带着令他不愿去细想的、陌生的酸涩。
今世最亮的月,关乎你,未来要怎么设想。
在她宣告离开后,每一天都像是在倒计时。
又谈何未来。
她的未来里,从来没有关乎他的设想。
而他竟找不到破局的办法。
原遗山心下如何千回百转,也并未在面上显露出分毫,只是收拾心情,问她今天的录制如何。
月光想了想,告诉他自己进了周济的团队。
“他知道了我是月光的事情,一开始有些生气,后来我私下向他解释了,他也原谅我了。”
原遗山完全抓错了重点:“你很在意他生不生气?”
察觉到话里话外的醋意,月光想了想,好声好气地解释:“他毕竟是我之前的上司,如果不是他,我可能也没机会和杀神去跑赛季。”
顿了顿,又道:“他给了我很大支持。”
原遗山轻嗤一声:“杀神是谁买下来的?”
他在这等细枝末节上较起劲来,让月光始料未及,噎住两秒,才说:“我也在意你生不生气的。”
“是么。”原遗山笑了一声,“那得让我感觉到才算。”
月光又露出那种茫然的神情来:“你感觉不到吗?”
“你不走,我就感觉到了。”
这次月光沉默下来,半晌,才在他略显沉郁的注视下,转开视线:“我们不说这个了。”
那头定定瞧了她两秒,挂断了视讯。
月光看着屏幕上的视频中断,默然将手机揣回口袋里。
四下寂寂,前头的高颖把自己当成了透明人,自始至终,即便听出了后头谈话不欢而散,也没敢抬眼看看镜中小丫头的脸色。
毕竟是老板的家事,还是知道得越少越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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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飞驰》的前两次录制都是在组队,第一天选练马师和策骑,第二天选马工和医师,每位嘉宾还有展示环节,每次选人节目组都会搞点花样,所以直到第三次录制,四大团队才正式搭建成功。
周济仗着自己在竞马圈资历深,轻松把之前工作中有过合作的马工和医师收入囊中,队伍至此初步成型。
组队录制让张宸倍感无聊,他对节目组搞出来的花式选人环节并无兴趣。
但今天不同,因为团队要开始选各自的战马了。
节目组非常大手笔地找了个拍卖会场,进行模拟赛马拍卖,而每队各自的资金要事前通过竞马相关的游戏获取。
第一个游戏是短时间内记忆赛马的血统谱,谁往上追溯的谱系最多,谁就获胜。
这一环节,各团队都打算派出对血统谱最熟知的练马师上阵。
月光听完规则,转头看向周济,团队里的人也都认为该是练马师大人出马,谁料周济拿下巴点了点月光。
月光还没来得及开口,张宸就皱着眉道:“她行吗?你不是说她好几年没策骑了。”
周济抬眉:“她没策骑,是因为她一直在做练马师。”
张宸恍然看着月光一张过分明丽的脸,摸了摸下巴:“那你去?”
被四双眼睛齐齐注目,月光想要一路敷衍到录制的期望自然无法实现。
既然不能躺平,就好好做吧。
忖了忖,她道:“我数学不好,如果只是单纯背血统谱我没问题,如果是算dp,还是老大出马比较快。”
周济点点头:“对啊,倒忘了这码事了。”说着招手叫自己的随行pd小张。
小张懵然走过去,被这一团队人盯着,有点局促:“周老师,您……您有事找我?”
“血统谱是什么样的血统谱,要不要算dp的?”
小张满头问号:“dp是啥?”
周济了然,挥挥手让他走,转头和月光说:“不算,你放心去。”
月光于是放心地上了场。
节目组拿来做题目的血统谱并非凭空虚构,是实际存在的,这对月光来说更是易如反掌,四人pK,她和另一队派出的高湳一路背到了太祖奶奶辈,还是互不相让,最后打平收场。
殊不知周济之前那一问,让节目组抓到了把柄,小张不知道dp是啥,回头和副导演一说,有竞马顾问立刻在旁科普了一下,节目组听了觉得这算术题既专业又复杂,岂非绝妙?
于是乎编导当场改了下一轮的游戏规则。
因事前没有通知,月光被派出pK时,看到打印出来的崭新的血统谱,和上头密密麻麻的数据,一时懵了。
“这一轮的游戏是,算出已有血统谱上该赛马的dp,用时最短的获胜。”
张宸闻言,皱了下眉,问周济:“改规则了,怎么办?”
周济老神在在地道:“没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