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云青不过是问了个再平常不过的问题，那茶肆小二却脸色大变。
他先看了看四周，见没有旁人才稍微放松，但开口的声音中，仍旧带了几分惊惧。
“我可是遵规守纪的良民，怎会偷喝好运茶？”
“前辈可不能乱冤枉好人！”
一听小二这话，阮晴立马开口确认：
“你们本城人，不让喝好运茶？”
小二眨巴了一下眼睛，突然意识到什么，转身就要走，被柳云青抬手拦下，看向阮晴道：
“你说的什么话，好运茶这种东西，自然只能招待客人，若是人人都喝，城主有多少好运茶来给？”
说完这话，柳云青又放柔神色，对店小二道：
“我有个侄儿，灵根不好，家里人想送来碧水城找个活儿干，但又希望他能喝一盏好运茶，看看运气能不能好一点。”
“所以，你们这里可以先喝了好运茶，然后才进来做工吗？”
店小二左看看右看看，然后“嘿嘿”一笑，面上戒备瞬间放松，压低声音道：
“果然还是前辈会想办法，不过我还是不建议这样做。”
“为什么？”柳云青不解，见小二不知如何解释，又补充得具体点问道：
“难道喝过好运茶的人，城中也不收？”
“那要是这么严格的话，若有那忍不住好奇的人喝了，岂不是得被打死？”
这话像是戳中小二某处伤痛，眼中闪过一阵悲痛，然后叹口气道：
“可不就是会被打死，我朋友……唉……”
这话出来，几人有些不太好接。
正沉默，就听无尘问道：
“是你亲眼所见吗？你亲眼看见，你朋友被打死？”
若是其他人说这话，怕是当场要被打死，但无尘说来，明明冒犯的话语，也成了单纯的求证。
店小二愣了一愣，摇头道：
“倒是没有亲眼看到，但第二日，他便烂成一滩烂肉，出现在大街上。”
“这样的例子不少，虽然每个人死状不同，但都是偷喝好运茶后，被惩罚的。”
这店小二身在其中，可能没觉出问题，但柳云青他们，是带着怀疑来的，一听便知其中蹊跷。
不过几人显然不会说破，只继续问店小二：
“那你刚刚建议，不要喝过好运茶再送来做工，是加入碧水城之前喝了也不行？”
店小二摆摆手道：
“行不行的，我是不知道，不过之前也有钻空子，准备这样做的人，但喝了好运茶后，就没见他来报道。”
店小二说着，一边将桌上灵石收起，一边有些感慨道：
“许是交了好运，不愿来做工了吧。”
“不过我是觉得，这人呢，还是老老实实干活的好，钻营取巧什么的，怕是很难有什么好下场。”
说完，店小二收起神色，恢复客套的小二模样，冲几人鞠躬道：
“几位前辈稍等，我这就给你们上茶。”
可惜，等店小二端着茶回来，桌上几人的身影，已然出现在其他茶肆酒楼。
好在几人没白折腾。
为了不引起怀疑，他们不在一家打听太多，连续跑了几家后，终于找到了突破口。
几人打听到几个住在碧水城附近，说想来碧水城做工，结果喝完好运茶之后，也不知怎么的，就不来了。
“和之前一样，继续分三组，每组负责一家。”
柳云青分工完毕，三组便马不停蹄，赶往那几户人家。
柳云青和阮晴的运气不错，两人赶到那小小农家院落时，院中正有个老妇人晒被子。
两人交换个眼神，阮晴面上便挂起少女娇俏的笑容迎上去搭话。
“阿婆，请问这是刘湘琴家吗？”
那老妇人面无表情拍打棉被，只在听到“刘湘琴”三个字时，手上拍打的动作停了停，抬眼淡淡瞥了阮晴一眼。
阮晴有些尴尬，回头去看柳云青，见对方鼓励地冲自己点头，阮晴脸上重新挂上笑容，继续道：
“阿婆，我们是湘琴的朋友，好多年不见她了，特意过来看看她，她人呢？”
老妇人听到这话，手上动作总算停下，僵硬的脖颈仿佛机关转动般，缓缓扭向阮晴，露出个诡异的笑，吓得阮晴忍不住后退一大步。
要不是后腰被柳云青托住，她早忍不住大叫出声。
但那老妇人，像是根本不在意阮晴的态度，带着破风箱一样的嗓音开口：
“后山坟地，去看吧。”
果然死了！
阮晴和柳云青对视一眼，转头面带伤意道：
“她死了？她怎么死的？我们不过几年未见，她怎么就出这么大的变故？”
那老妇人并不接话，而是终于将视线，移到阮晴和柳云青身上。
一阵打量后，老妇人冷笑道：
“你们不是湘琴朋友，她哪里能结交到你们这样的朋友。”
阮晴再次尴尬，她看看柳云青，还想说点什么解释一番，就见老妇人已经重新转开视线，佝偻着向一个方向走去。
“你们不是要看湘琴吗？跟我来吧。”
阮晴一脸为难，柳云青则抿抿唇，抬脚跟上老妇人，阮晴见状自然也只能跟上去。
这处村落很小，不过住着稀稀拉拉几户人家，每户人家之间的距离还相隔甚远。
村落后山也不远，筑基修士几个起落的问题，但跟在老妇人身后，三人却走了两盏茶功夫。
“就……就是那里了。”
这个赶路速度，明显超过老妇人身体负荷，说话的时候喘得更厉害了。
偏她不要柳云青和阮晴带她，非要自己走过来。
柳云青看着老妇人的模样，实在是不太好的样子，不由掏出一粒固本培元的丹药递过去。
老妇人看也没看，态度冷淡，甚至有些敌意的拒绝道：
“拿走，我不要你们仙家的东西。”
柳云青若有所思，最终点点头，将丹药收回，快步上前查看刘湘琴坟茔。
小小一座坟茔，只一块烂木头上，刻着潦草的“刘湘琴”之墓几个字。
刻墓碑的人，很可能不怎么会写字，除了字写得丑，甚至还有错的。
看起来，很像出自老妇人之手。
阮晴看到柳云青过来，忙走到她跟前传音道：
“这也没什么看的，就一个小土包，尸身都化得只剩白骨……不过那骨头架子，倒还算完整。”
柳云青没说什么，走到坟前，恭敬地祭拜一番，又将坟包上杂草清理干净，然后才起身，转头问老妇人：
“阿婆，你知道湘琴怎么死的，你也知道我们来的目的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