门口的安保是两个染着彩色头发的精神小妹，她们拿着棒球棍，流里流气的站着。
“丽兹酒吧欢迎任何人，但是不准闹事。”其中一个头上扎着两个丸子的女生说道，让开了路，“听明白了吗？”
“明白。”v说，走了进去。
“哟，小脸蛋儿不错嘛。”前台的小姐姐见着v调戏了一句。
v笑过不理，掀开闪片串成的门帘，震天响的动感音乐鼓噪着v的耳朵。
闪烁的灯光下，空间分成了两半。
右边是许多人活跃的舞池，他们双手高举，随着音乐摇晃身体，搅动激情，尽情释放着荷尔蒙。左边是由延伸的舞台改造出的长椅，上面坐着的许多人都戴着机械眼镜。
眼镜是使用超梦的设备，通过神经连接，可以让使用者体验超梦片里的主角在场景下所产生的任何感受。
站在舞池前面，v突然停住脚步。
音乐勾起她心中的激情，她隐匿在黑暗中，看着吧台的方向。
朱迪和艾芙琳就倚在吧台前，时不时交谈上两句。
估计是想看看这次的雇佣兵长什么样子吧。上辈子经过这里，我竟然没有发现。
前世记忆和现在的画面交织，再看这熟悉的一幕，v竟然想放声大笑。
很明显，对方在等这次委托的雇佣兵。
v眨眨眼，喜悦过后，没来由的感到紧张，心里发怂。浪漫激情的音乐响在耳边，鼓噪她的心跳。她手心开始冒汗，突然在意起自己的形象来。我就穿着这么一件旧外套，似乎不太好。我看起来怎么样？干净吗？我应该去看看。
v扫了一眼自己的服装，突然调转方向，进入洗手间。
打开洗手间的门，几个厕所排列在右侧。左侧是洗手池，淡蓝色的光打在地板上反射出阴郁的气氛，v径直走到镜子前。
她捧了一把水洗脸，让混乱的大脑开始冷静。她仔细查看镜子里的自己，蓝色碎发下的五官。
v本以为这张脸应该是饱经风霜，阴沉沉的，但比起她的想象，这张脸明显很年轻，稚嫩，是正值青春，初出茅庐的样子。
看样子，即便是战斗义体跟着回来了，身体状态也回到了年轻的时候。她还没有像上辈子那样经历各种剧烈的战斗，身体上的伤疤也不存在。
只不过镜中的自己，表情稍显冷酷，一双眼睛像是毒蛇，危险而锋利。
v想起了只身冲入荒坂塔前，在谷地公寓的最后一晚。
朱迪和她大吵了一架。
“我真不明白你这是怎么了。你说料理完这里的破事，就跟我走，离开夜之城。我就乖乖的等，等这一刻。”朱迪暴躁的收拾着衣服。她语气激烈，指着v，控诉道：“可到头来，你在做什么？我看着你陷的越来越深!”
“朱迪..我有我的原因。”v无力的说。
v依靠在床边，她看着朱迪走来走去，收拾东西。
彼时，她没法告诉朱迪真相，没法像面对帕南那般坦诚。
v一直在对她撒谎。她答应要和她离开夜之城是真的，只是朱迪不知道那个芯片正在要她的命。
“是啊，鼎鼎大名的城市之王，他们都说你是最牛逼的。讲你的传奇事迹，在哪个地方搞了多么大的动静。我在丽兹的角落抽根烟都能听到有人说你的名字。”朱迪面对着她：“我知道我该替你高兴，但是，我真的不希望他们嘴里的那个人是我的女朋友。”
朱迪微低着头，看着v，她的眼中含着泪，“你在玩命v。再继续下去，你死在哪个角落我都不知道。”
“我会告诉你，如果我死的话。”v俏皮的说，假装这件事很轻松。她感觉到自己的心在被啃咬，“别哭呀，小辣椒。你是该高兴，瞧，你女朋友现在可是闯出名堂了。”
v说错话了。看见朱迪的表情她就知道自己这步棋下错了。
“所以这就是你想要的？”朱迪的脸部绷紧，眼神像是锤子在敲打v，“夜之城的传奇人物，我问你，你是不是为了这些名利？
“当然不是。我...”v感觉很疲惫，不敢直视朱迪，“一天天的，有太多事情要处理了。”
“是是是，大忙人。”朱迪敷衍了一句，接着，她说：“我们不能再这样下去了。”
沉默持续了一会儿。
像是有无声的交锋和压力在空气中发酵，向v步步紧逼。
v不安的玩弄着咖啡格子的床单，一角被她折叠，再折叠，然后弄成松散的模样，再捏成一团。
还是朱迪的声音，v不敢看着她，只能听见她松缓的语气：“你有事瞒着我，v。”
也许那是坦诚的最佳时机。
也许她应该多相信朱迪一点，把她的压力分担给她。而不是一味的扛下所有事。
v不是没想过，但是relic催着她的命，她眼睁睁的看着时间越来越少。她的生命在倒计时，曾经有人和她感同身受，但那个人昙花一现离开了。v只能靠自己，独自奋力往前走，走一步看一步。
如果不是有强尼陪着，光是孤独就能把v逼疯。
说真的，都这个时候了，v不想拉朱迪下水。所以，她倔强的撇过脸。
“没有。”
...
朱迪没有回复，她拿上收拾好的行李箱，下到二楼。
v有些慌了，她追上去，“你要去哪儿？晚点儿我去丽兹接你吗？”
朱迪还是没有回复，v跑上去捉住她的手腕，挽留道：“别走，朱迪。”
她就站在那里，纤细的手腕任由v捏着，顺从冷静的模样。
v看着以为还有希望，她扳过她的身体，眷恋的蹭着对方的颈窝。“再等等我吧，宝贝。”
“V。”朱迪回抱了她，“我爱你，我真的爱你。我很高兴你获得成功，越来越强，声望越来越高。”
朱迪拉开距离，额头抵着v的，“但你知道我怎么想吗？v，让我感到受伤的是，你不相信我。关于你的传闻越来越多，没有哪一件是安全的。你没跟我说实话，v，你没跟我说到底是什么在逼着你接那么危险的委托。而最让我难受的是，无论那是什么，可能我都帮不了你。”她自嘲般笑了一下，“说到底，我只是个超梦编辑。”
“不，朱迪，不。”v紧紧的抱着她，感受她柔软的身体。以往温暖的触感能带来安慰和勇气，但现在，恐慌抓住了她。v感觉内心正被啃咬出一个洞，空寂和冰冷替代了温暖。
“v，我会离开夜之城，等你解决了这里的麻烦事后仍然可以来找我。”朱迪拉开距离，提上行李箱，“在那之前，我们都各自冷静下吧，好好保重。”
“这是什么意思，你要离开我吗？”v不可置信的说。
“我本想委婉一点的，”朱迪带着哭腔的声音让v很难过，“就当这是分手吧。”
朱迪就这样离开了。
现在想来，v仍然感到难过。她想不起来隐瞒的原因了。坦白的说，直接告诉朱迪，我快死了，被芯片要了命。这件事就不会发生。可看看夜之城，吃人不吐骨头的地儿，告诉朱迪又能改变什么呢？或许，她离开夜之城才是正确的选择。
艾芙琳去世后，她就想离开夜之城的。是我，拖住了她的脚步。
擦掉眼泪，v捧起一把凉水，再次洗了洗脸。
“都过去了。”v试着轻松的说出这句话，但语气仍然有些哽咽。突然涌上来的悲伤和内疚淹没了v，让她的样子看上去有些不自然。
v注意到旁边的年轻人正奇怪的看着她，这让v有些不自在。
她从身后拿出手枪，一见着枪械，旁边看热闹的人立刻离开了。
v抚摸着枪械，感受上面冰冷的温度和坚实的触感，凹槽是一种流行装饰，也是枪管连接的地方，磨砂的枪托，透出熟练感。v的一双手，摸的最多的就是枪和刀，这让她感觉到情绪在逐渐平复。
畅销夜之城的雇佣兵必须拿出专业的样子来。
v露出一个自信的笑，漂亮的唇形弯曲，在脸上看着舒服多了。
一切都在计划中。
鼓励完自己，她走出洗手间，直奔吧台。
坐在吧椅上，一个穿着靓丽服装的亚裔男性接待了v,“您好，有什么我能做的？”
v以前来过丽兹，知道这个人叫马泰奥，“我找艾芙琳帕克。”
v看到朱迪起身离开，露出被挡住的蓝发女郎。
短发齐刘海，艾芙琳穿着粉彩羽毛的黑胶外套，气质妖艳。
还挺唬人的。
“我不认识什么艾芙琳。”
“马泰奥。没关系，我约的人。”艾芙琳坐了过来，“你就是这次的雇佣兵吧，自我介绍一下，艾芙琳帕克。”
“v。”
“我们到里面去说吧，v。”艾芙琳起身，递给马泰奥两张小费，“马泰奥，要是有人问，就说没见过我们。”
她走在前面，“走吧，v.”
v站起身，跟在她身后，进入一处包厢。
封闭的空间内，投影组成的人物妖娆的跳着舞蹈。昏黄的灯光给房间添加了一份神秘色彩，黑色的皮革沙发散发出的廉价香水味和汗味，又似乎在勾起什么欲望。
艾芙琳就坐在v的身边，高昂着头，脸上涂着精致的妆容。
她打开烟盒，点了一支烟，语气欢快：“德克斯特可是把你夸上天了，说你懂规矩，干活利索...而且可靠。你真有说的那么厉害吗？”
v眨了眨眼，应承下来：“没错。”
艾芙琳上下扫了v一眼，吐出一口烟雾：“自信是好事。或者，他在吹你？你们认识时间有多长了？”
“这和我们的委托没有关系。”v摸了摸手下的皮革，按耐下心中的不快，“说正事吧，relic，这次的目标是保护灵魂的芯片是吧。”
“嗯哼，荒坂在人格转移技术上投了十几个亿，但我——我要的是里面的数据。”
“荒坂。”v嗤笑一声，“真是脑袋别裤腰带上了。”
“芯片应该就在绀碧大厦内，那栋富丽堂皇的酒店，你去过吗？”
“开会的时候经常去，我不喜欢那里的生鱼片和寿司。”
艾芙琳吸了一口烟，“在顶层套房，荒坂赖宣自己的房间里，芯片就在那儿。”
“你说了个大概位置，具体点。”
“哼，你干事一直这么急躁吗？”艾芙琳站了起来，“芯片是赖宣从荒坂实验室内偷出来的，他跟网络监察谈好了，要卖个好价钱。你的任务就是去破坏他们的交易，帮我弄到芯片。”
“懂了，芯片是赖宣偷出来的，见不得光。那它藏在哪里呢？”
“应该藏在某种特殊容器里，这设备会模拟有机的中兴环境，看上去就像个公文包。”
“那这个容器在？”
艾芙琳左右转了转，她说：“要不了多久，你就知道了，等咱们先聊完荒坂的事再说。”
“荒坂的事我不感兴趣，我只关心委托。”
“那行吧。跟我来。”她打开大门，“我这儿有东西可以帮到你，是绀碧大厦的超梦体验。”
超梦两个字像是灵光闪过v的大脑。
“等等，你录制了超梦？怎么做到的？”
“嗯哼，精彩吧。”
艾芙琳没有回答。她穿过丽兹酒吧的走廊，带着v来到地下室。
在开门前，她警告道：“v，这事很重要。朱迪是我的人，她总是帮我，我很信任她。但她属于莫克斯，不是你的新队友，你最好记住了。所以，乖乖的别搞事，管好你的嘴。”
你们两个的底细我都清楚。
v扬起一个阳光灿烂的微笑，“放心，我嘴很严的。”
艾芙琳满意的点点头，转身带头走了进去，站在朱迪的边上。
朱迪躺在黑客椅上，手上带着设备举着，不时动一两下手指。眼上戴着的设备发出蓝光，v可以肯定，她还在编辑超梦。
再次见到她，v感觉新奇又陌生。
一方面，v有着上辈子的记忆，上辈子跑委托的大部分时间很枯燥，但是朱迪的短信很好的缓解了压抑的情绪。她们一起度过了许多美好的时光。另一方面，她们回到原点，人家压根不认识她。
“嘿，你来啦。”朱迪看着艾芙琳，欢快的说道。
v有些不舒服的用舌头磨了磨牙齿，尖利的一端与舌头表面相互剐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