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是命运这种东西是说不准的,就像是皇帝的心思猜不准那样。
第二日一早,宫中大监带着圣旨到了国伯府,姜家全家听旨,皇帝封姜千灼为敬阳公主,赐公主宝策登皇室玉牒,于立秋之日嫁糍戎部落和亲。
宣旨公公念完旨意,还没将圣旨赐下,老夫人便一口气儿没上来晕了过去,千灼懵懵的接下了那明黄色的卷轴。
因为老夫人晕倒,国伯府七手八脚的忙乱一阵,伯爷拿着腰牌匆匆去请御医,老夫人其实并无大碍,只是急气攻心,到了傍晚便悠悠转醒,同时,皇帝赐婚五殿下与崔艳琴,太子求娶兰巧萍,陛下应允的消息一同传来,短短一天时间,几个姑娘的命运天翻地覆。
一时间京城三位贵女要出嫁,两位嫁给皇子的,家中一片喜气洋洋,只有姜家在接下圣旨后,府里的气氛阴沉。姜千灼几个夜晚辗转反侧的寻思之前发生的事情,除了乱说话得罪了陛下之外,也想不到其它原因,她派了机灵的和悦去打听消息,得知在她进宫之前,皇帝也分别召了崔艳琴和兰巧萍,跟她一样,都是悄悄地从侧门进的。
那么有没有可能,皇帝问了她们三个一样的问题?
她睡不着的时候,脑中不断浮现出皇帝的问题,想到她与兰巧萍,崔艳琴的区别,想到皇帝说的“合适”,“心爱”,突然间想明白了一件事。
崔艳琴家室显赫,但是本人却轻狂毫无心机,兰巧萍貌美有才气,但兰家日渐衰落,她们都是适合嫁进皇室,嫁给皇子的人。
但姜千灼不行,她门楣不低,父兄都是被陛下亲口称赞有能力的人,且她本人行事小心,又充满小聪明,她这股势力不管挂靠在哪位皇子身上,都会造成势力的失衡。
太子虽贵为东宫之主,但生母早逝,外祖家人丁不兴,头一个太子妃又早逝,借不上岳家的势力,五殿下虽还未封王开府,却是除了太子之外唯一一个成年的皇子,且是中宫所出的嫡子,二位皇子的势力可是旗鼓相当,处在一个相互制衡的点上。
帝王最爱平衡之术,他不会让姜千灼加入宫廷战局,只能把她踢出去,正好还解了“和亲”的麻烦。
这么想来,皇帝在让她想法“相劝”公主之前就考虑好了她的结局,她后面又那样分析和亲这件事,更坚定了皇帝把她送走的想法。
想通了这些,她气的从床上坐起来,狠狠地锤了一下床板,在心里咒骂狗皇帝,吓得守夜的和颜赶紧进来查看。
“小姐,你怎么了?”
我怎么了,我当然……等等,这事情有转机!
她真恨她这迟钝的脑子,看着和颜,她才反应过来她不是姜千灼啊。和亲千里,背井离乡还不一定今生能不能回家一趟,这样的事情搁到哪个贵女身上都是难以忍受的悲痛,但对于她而言,她本就不是属于这里的人,如今她又失去了记忆,过得小心翼翼,反正她现在没法子回现代,不如嫁去谁也不认识她的地方,再伺机找办法穿越回去。
只可惜家人们要为此伤心了,尤其是疼爱孙女的祖母,怕是舍不下担忧与思念了。
圣旨下了之后,江广西去找国伯爷,说自己愿意先跟千灼定亲,让伯爷回了陛下,把和亲的事挡回去,于是伯爷和千灼大哥轮番上书说千灼已经定亲了,此事不妥,皇帝问了一句跟哪家之后,得知是她亲戚家表兄后,便不再搭理了。
皇帝是不会收回旨意了,此事已是板上钉钉,好在千灼想通了,除了会胡思乱想她要嫁的人什么样子外,已经不焦躁了。
一日,她从祖母那里请安回来后,见有侍从端着茶水从前厅撤下,好奇这时候还有什么客人上门,拉住小厮一问才知是夏远昭来了,但是伯爷已经把他劝走了。
这少年,还是来晚了。
夜深人静之时,千灼却没有睡意,她悄悄地披衣出门,见和颜睡在门外,她没有吵醒她,来到了院中。
芙蓉树依然高挺着矗立在那里,繁茂的花朵枝叶被夏夜的轻风扫过,有些许沉甸甸的花被垂落下来。
她深吸一口气,撸起袖子爬上树,离地大约一尺时,她脚下一不注意,从树上摔下来,摔得尾巴骨生疼,但是没有半点要穿越回现代的迹象。
算了,本来也没报多大期望,她笑自己之前是怎么想的,竟然想爬树上再跳下来试试,以她的能力和姜千灼娇弱的身体,根本就爬不上去。
“千灼妹妹,千灼妹妹……”一阵凉风吹过,风声里裹着她的名字,她汗毛直树,以为半夜撞鬼,战战兢兢的转头一看,是夏远昭趴在她院墙上小声唤她。
“你疯了吧,你怎么进来的!”千灼冲过去。
但是夏远昭根本没在意他的话,“妹妹,你在等我?”
那倒没有,她心想,“你来干什么?”
“我来带你走,”他手一撑,变换了动作坐在墙头上,“我们私奔吧,我带你去边关。”
千灼整个无语了,想摇着他的脑袋问你几岁啊,“怎么可能跑得了!”
“一定能,你相信我。”
“那好,就算我们跑了,你有没有想过我的家人怎么办,你的家人又怎么办?”
夏远昭被她问的哽住了,“那……”
“你要连累他们被砍头吗?”
夏远昭听了垂下了头,他一时冲动跑了过来,根本没想这么多。
千灼看他听进去了,又继续说,“往大了想想,和亲是为了换回北方六城,今天我跑了,明天下一个被选中和亲的姑娘跑了,那六城的百姓该怎么办,你也是当过将军的人,一点都想不到百姓吗?”
她正说着想起来,当初边境战败就是因为他的轻狂判断,好家伙,问题的根儿本就出自你这儿,要不是你,还有和亲这档子事嘛!
不过她说的这么大义凛然,拒绝的原因还有一半是出自她的私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