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舟慢慢向岸边亭轩漂去。
柳扶光坐亭子里,打开折扇,轻轻摇晃,静静地等人漂回来。
岁月如流,亭榭一抹暮山紫,水中一缕天水碧,他们互不打扰,感受微风轻轻拂过,阵阵莲香,如痴如醉。
“……唔……”
“此处青莲甚美,”沈鹤辞缓缓睁开眼,“秋日凉爽,微风轻吹,荷香飘飘,此乃天然的熏香,加之秋乏困倦,我便在此处泛舟入眠,本以为哥哥还会在宸王府小住上几日,哪知哥哥回来了,是我失了礼数,不曾远迎。”
“怎么会?”柳扶光收起折扇,“世子雅兴,秋莲开,微风起,莲香飘,诗情画意,乐在其中。”
“哥哥,”沈鹤辞皱眉,“你以前都唤我阿辞,一别多年,哥哥倒是与我生分不少,哥哥若是不嫌弃,还是向从前那样,换我阿辞便是。”
“阿辞。”
沈鹤辞笑逐颜开,“那扶光哥哥可否拉我一把?”
言罢,沈鹤辞朝亭中人伸手。
柳扶光笑容满面,起身走到岸边,伸出修长的手。
沈鹤辞把手搭在他手上,任由柳扶光拉上岸。
这一拉,沈鹤辞一个没站稳,直接扑在柳扶光怀里。
还是熟悉的他和令人心安的青莲香。
这次,柳扶光毫不客气打量眼前少年,眉如墨画,面如桃瓣,目若秋波。
“哥哥可是看呆了?”沈鹤辞离开柳扶光怀抱,调侃道,“午后转凉,哥哥的院子还没整理好,不如陪我去趟书房?我也有一份薄礼给哥哥。”
没整理好?
柳扶光眯眯眼,没拆穿沈鹤辞的小心思。
“阿辞有心了。”
柳扶光手不自觉摸了摸沈鹤辞头,语气温柔,神情带着溺爱。
他对沈鹤辞总有一种莫名的熟悉感,似是相见恨晚的遗憾,又好像久别重逢的喜悦,每当沈鹤辞吐槽自己跟他生分,他心里莫名空落落的,仿佛他失去了什么珍宝一样。
这种压抑的情愫在他心里生成,他就迫切想要知道那五年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承桑知许对他的爱意像是积压已久,若大昱不是两人初见,那他们很可能在天枢国便认识。
柳扶光由着沈鹤辞拉走。
见沈鹤辞笑的灿烂,柳扶光打心底开心,有这么个弟弟他在身边,也不是不行。
两人进了书房,侍女很快点燃屋子里的香,奉上茶,自觉退去。
“哥哥,打开看看。”
沈鹤辞拿出一个精致的盒子递给他。
柳扶光放下茶盏,接过盒子,在沈鹤辞满含期待的目光下打开。
里面躺着一个扇穗,青莲白玉,暗绿流苏。
“我见哥哥折扇上差一个扇穗,便自作主张给哥哥备了一份,哥哥可喜欢?”
柳扶光拿起扇穗,眼里是抑制不住的惊喜与喜爱。
“我很喜欢,多谢阿辞。”
他身上有很多带穗子的玩意儿,那块白玉并蒂莲玉佩有穗子,金玉莲花护身符是承桑知许送他的及冠礼,也有穗子,就连苏景珩送的及冠礼,那珊瑚红手串上有一个芙蓉玉跑环,跑环上也绑着穗子,每当柳扶光盘玩的时候,跑环与手串珠子发出清脆的碰撞声,别有一番趣味。
“那,我帮哥哥装上可好?”
柳扶光点头,将扇子递给沈鹤辞。
沈鹤辞接过扇子,像是手里捧着宝贝似的,装好后,将折扇还给了柳扶光。
“哥哥喜欢就行,”沈鹤辞眉眼弯弯,抿口茶,“哥哥,宫里中秋宴的帖子递到王府,哥哥想去吗?”
“我若是不想去,能推掉吗?”
柳扶光脑子一热想要逗逗眼前人。
“当然可以,”沈鹤辞哄着柳扶光,“只要是哥哥不愿意,大可以推掉,这本不是什么重要的宴会。”
柳扶光见人一本正经,忍不住轻笑出声。
“嗯?哥哥笑什么?”
沈鹤辞疑惑。
“没什么,”柳扶光眼底笑意不减,“你年岁比我小,可却是一副小大人模样,倒是可爱极了。”
沈鹤辞对上那双桃花眼,忍不住红了脸。
“哥哥还是和以前一样爱逗我。”
“有吗?”柳扶光食指轻点在旁边桌子上,发出有节奏的敲击声,“中秋宴我自然是要与你同去,那群老顽固你应付起来也是麻烦。”
当初哥哥让他亲自给云安世子送东西,想来这安王府不坏,再加上沈鹤辞爱粘着他,护上一护也不是不行,再者,寄人篱下,他现在跟安王府也算是一荣俱荣,一损俱损。
“真的?”沈鹤辞面露惊喜,“那真的太好了,不过那群人可不是那么好对付,尤其是那七位皇子。”
屋里梅香袅袅,别有一番风味。
“七位皇子?圣上不是有八位皇子一位公主吗?”
柳扶光疑惑。
“四皇子是罪妃之子,现在在临安皇家别院,”沈鹤辞解释,“并没有参与朝堂事宜。”
“扬州?”
帝王微服私访、南巡必经过扬州临安,看来,这四皇子并没有被帝王完全放弃。
“那朝中可有支持四皇子的?”柳扶光问。
沈鹤辞听这话,面色凝重,“四皇子可千万别在陛下面前提及,四皇子母妃芊嫔是因为刺杀圣上才获罪,朝堂上怎么可能会有人光明正大支持四皇子。”
“芊嫔当年可是唯一一位能跟皇贵妃平分盛宠的人。”
“本来陛下迁怒尚在襁褓的四皇子,被太后拦了下来,圣上这才把他放在临安。”
柳扶光皱眉,临安,倒是一个韬光养晦的好地方,不过这都是他的猜测。
据他所知,当今太后是陛下的养母,是裴家人。
彼时,屋内梅香浓郁。
“这屋子里的香可是上次的梅香?”
柳扶光闻了闻屋内的梅香,和上次来王府的梅香大差不差,基本没什么不同,可仔细一闻……
“嗯?这香就是哥哥上次来王府的那梅香。”沈鹤辞皱眉,见柳扶光表情凝重,便起身打开窗户,“可有不妥?”
柳扶光皱眉,起身将手里的茶水倒进香炉。
“你近日身子可有什么不妥?”柳扶光拉沈鹤辞坐下,伸手给他把脉。
“若硬是说有的话,最近一直感觉口渴,身体也有些乏力,”沈鹤辞仔细回想,“我本以为是秋日天气干燥,秋乏所致,便没多在意。”
柳扶光把完脉,起身捻了捻香炉里的香灰闻了闻,道,“是天仙子。”
“天仙子?”
“嗯,”柳扶光神情严肃,“天仙子过量可能会引起口干、体乏多汗、心悸、焦躁不安,你这症状多久了?”
闻言,沈鹤辞脸颊煞白。
“三天前开始的。”
柳扶光松了口气。
“那梅香里天仙子的量不多,”柳扶光说道,“拿甘草搭配绿豆即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