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皇子爬上了房顶，放肆控诉着在皇宫中十几年来的压抑，他的风光在这一刻也攀上巅峰。
下面的宫人都急坏了，围成一团呼唤着：“二皇子快下来啊！快下来啊！”
动静闹得这么大，远在书房的父皇一定知道的，可他始终没有出现。
“愿，来世不在帝王家。”二皇子看着皇宫中心的位置，双眼噙泪说完最后一句话，毫不犹豫地头朝地栽了下去……
二皇子死了。
其实，对于二皇子的做法，百里子钦也是有几分不解的，只不过是几句话几个真相而已，他就死得如此干脆？
或许没有经历过二皇子的风光，没有体会过靠山和信仰崩塌的感觉，是没有办法理解他的吧。
一个隐患消除了，百里子钦的内心却没有多少的欣喜，吃人的皇宫，使每一个人面目全非。
那下一个是谁呢？会是他自己吗？
二皇子死了之后没几天，鲁妃娘娘也因不治身亡死在了冷宫之中。
曾经风光无两的母子俩，如今相继死去。
是命运的驱使，还是皇权的冷漠。
对于皇上除掉鲁安这件事，百里子钦完全可以理解，哪个皇帝也不允许朝堂上有功高盖主的存在。
但他为什么对鲁妃如此冷漠？他为什么要任由自己最优秀的儿子自戕？
这些问题百里子钦想不明白，内心五味杂陈，日日坐在院子里发呆，回想着最后一次见到二哥的场景，他崩溃的神情，破碎的眼神。
“母妃。”百里子钦抬头看着光秃秃的梨花树轻声说，“孩儿是不是也变了。”
变得冷漠，变得可怕。
皇宫中永远是热闹的，旧人走了，新人还会再来，没有人永远盛宠，没有人永远风光，唯一永恒的只有至高无上的皇权。
没过多久，宫里就没人再提鲁妃娘娘和二皇子，就好像他们从来都没有存在过一样。
冬天的味道越来越浓，整日阴云密布，阳光都偷偷躲起来，人的心也跟着凉凉的。
已经两个月没有见到宁潇然了，虽然三五天一个报平安，但百里子钦不亲眼看一看，内心还是放心不下。
这天傍晚，百里子钦实在是忍不住了，想要偷偷溜出宫去找宁潇然。
可他刚踏出梨落堂一步，皇上身边贴身大太监就过来行礼说：“九皇子有礼，皇上有请。”
“现在吗？”百里子钦犹豫地看着大太监。
大太监只微微弯着腰垂眸，一句话都没有说，这架势是百里子钦非去不可。
“劳烦公公带路。”百里子钦只好顺从，也只能明天再找机会溜出去了。
夜幕降临，一路上都安安静静，百里子钦忍不住问：“敢问公公，父皇可有说是什么事？”
大太监边走边说：“皇上的心思哪是奴才们能猜透的，皇子尽管去就是了。”
越靠近书房，百里子钦的内心越有一种忐忑，呼吸都变得不畅快。
皇上已经知道他暗中做的所有事情，这个时候叫他来是为了什么呢？
兴师问罪？还是继续装聋作哑？
一步一步走上台阶，抬头看着夜幕中庄严压抑的宫殿，百里子钦犹豫了，总感觉这里面有什么恐怖的东西在等着他。
大太监见百里子钦站在门口不进去，伸手说：“皇子请。”
百里子钦缓缓吐出一口气，下定决心一般抬手推门，迈过门槛走了进去。
他刚一进去，身后的门就重重地关了上去，“咚”的一声，敲打着紧绷的神经。
殿内只有书桌上点了一根蜡烛，整个房间看上去昏暗又压抑。
皇上正坐在台阶上的书桌旁低头看着奏折，听见动静，微微抬眸，面无表情地俯视着百里子钦。
“儿臣参见父皇。”百里子钦跪下恭敬行礼。
皇上表情松了下来，放下手中的毛笔，抬手说：“起来吧，上前一步，朕许久未曾好好看看你了。”
这话说的，仿佛寻常父子一般。
百里子钦起身上前一步，抬起头让父皇看清楚自己的脸，却垂着眸不敢看父皇。
“小九也是长大了。”皇上赞许的目光点点头说，“会谋算了。”
百里子钦听了这话内心“咯噔”一声，难不成今日前来，父皇是为了找他算账的？
他只能恭敬地说：“儿臣不知……父皇所指何事？”
皇上却是轻松的摆摆手说：“殿内你我父子，就别再伪装，只当闲聊，再说你做的事情朕都知道了。”
他说着靠着椅背换了个舒服的姿势，揉搓这双手，隐隐激动地说：“皇宫上下都以为你是个草包废物，文不成武不就，没有母妃庇佑，却都忽略了你在如此境遇之下能安稳长到如今，怎么可能会是普通人？”
听到这样的话，百里子钦心里的感觉十分复杂，不知道是该欣喜父皇明白自己，还是该忧虑皇上说这些话的用意。
他安静地站着，等待着皇上继续说下去。
“你很好。”皇上称赞地说道，“一直以来伪装自己，谋划得滴水不漏，还能将自己置身事外。尤其是利用鬼月山庄和鲁安之间的仇恨这一招，让朕最是欣赏，好一个借刀杀人。”
看不懂皇上的意思，百里子钦只能接一句：“父皇……过奖。”
“朕的几个皇子之中，众人最是不看好你，可朕能看得出来，你性情最是坚韧，最是能卧薪尝胆。”皇上继续说，“这一点朕很欣赏，但你身上有一个致命的弱点。”
皇上说到这里故意停顿，看着百里子钦疑惑的目光甚是欣喜的模样，仿佛在欣赏自己的杰作。
“还请父皇明示。”百里子钦还没有揣测出来皇上此次的目的。
皇上指着他说：“你啊，心地善良，太过心软，从小你的乳娘因为你的地位低微被欺负，你都能替她出头，到头来惹得自己挨一顿打。这不好，所以朕赐死了你的乳娘。”
他风轻云淡地话中就抹杀了一条人命，甚至还有些得意。
百里子钦惊讶地看着皇上，他以为乳娘是为了保护他才死的，没想到……
皇上略带不满地看着百里子钦此刻惊讶地眼眸说：“心软可是大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