嗒嗒嗒。
有节奏的枪声响起，黑瞎子一下从墙壁上挺身，他认出这是汤普森的声音。
“东瀛人也跟进来了？”
那些水蝗身上最多有几把王八盒子，这枪声绝对不是他们发出来的。
齐宗渊点点头，然后指着石板面旁边的深渠。
“我们要游下去。”
随后他又看向解雨辰，眼神示意了下，让解雨辰再次附上黑瞎子的身份识别牌。
“水流湍急，你形态不稳，晕头转向不知道会被冲到哪里去。”
解雨辰叹气，确实如齐宗渊所说，只得默默照做。
深渠那汪黑水汩汩冒着，黑瞎子嗓子发痒，总觉得里面充盈着头发，但齐宗渊没给他太多犹豫时间，两人先后入水。
好在这段路程不是很长，他们屏息游到一处长回廊的末端。
齐宗渊招手让黑瞎子过去，黑瞎子不疑有他，到跟前时，齐宗渊突然一把按上块墓壁。
一下子，大量水泡从底下冒出来，一股巨大推力直接从他们身后冲过来。
黑瞎子来不及调整姿势，就被狠狠推进墙上的洞里，被那螺旋水流一直往下带，上下左右都是黑的，在颠倒视野里看到齐宗渊翘起的嘴角。
他有充足理由怀疑，齐宗渊是在趁机报复，这哪里能忍？
黑瞎子强忍着难受，伸直长腿，踹了一脚过去，一下打破齐宗渊的平衡。
齐宗渊仰头怒视，他额头挂着的探灯像是迪斯科的灯光，四处疯狂乱射。
然后手脚不协调地在激流里转圈子，好像在跳某种滑稽的芭蕾舞。
黑瞎子也忘了自个儿处境，笑了，狠狠呛了几口水。
等两人脚踩到实地，爬出来后，不约而同扭头趴在地上呕吐。
解雨辰虽然头也昏，但处境比这两个幼稚鬼好多了。
解雨辰看了看四周井壁，都是上等的汉白玉，看来他们已经到了船葬的地宫内部。
缓过来的齐宗渊直起身，将光集束太强的探灯，换成了手电。
墓室是棱角分明的长方形，宝鼎绘着五十星图，但依旧是之前那种莲花样式，檐楣雕饰朴实无华。
里面没有棺床和棺椁，应该是耳室之一。
齐宗渊走到解雨辰身边，确保黑瞎子听不到后，用极低的声音问。
“你能为黑瞎子做到何种地步？”
解雨辰没有犹豫。
“不计代价。”
解雨辰的这句不计代价，让齐宗渊很不甘心，沉下声。
“你当真不考虑下我？”
齐宗渊说这话时，黑瞎子的手猛落在他肩膀上，暗自使劲。
“哟。背着我说什么呢？”
齐宗渊微笑，抬指剥开黑瞎子的手。
“保密。”
黑瞎子看向那道模糊剪影，没作声，他想起先前那一闪而过的身影。
那阵躁动，黑瞎子总算回过味儿来，真料不到自己还能有怦然心动的时候，还是对一个“非人类”。
只不过，看似两人相距咫尺，却是隔着天堑。
他们能够维持微薄关系，全靠对方偶尔的施舍。
黑瞎子哼笑了声，不再说话，低头检查自己的枪械。
解雨辰顿了少顷，见黑瞎子十分低气压，态度坚决对齐宗渊说。
“齐宗渊，上次我想已经说的很清楚了，你帮了瞎子大忙，需要我帮你做什么事，我自当义不容辞。”
“好好好。”
齐宗渊连说了三个好字，玩似得笑。
“放心，我会来找你取这份报酬的，现在先欠着。”
说着，他往左边石门走去。
解雨辰跟上去，黑瞎子垫后。
这边墓室地上放着上百个大大小小的瓷器，其中还有几个成色很不错的云龙大瓷缸，地面上有些拖拽的湿漉漉痕迹。
“这些痕迹还没干……”
解雨辰顺着痕迹一路看过去，发现它一直蜿蜒到角落中的一个云龙大瓷缸背后，有去无回。
齐宗渊举手做了个暂停手势，只见那只大瓷缸，突然自己晃动了一下。
“有东西在里面？……是之前看到的那个怪物？”
黑瞎子说完这句，那缸子又动了下，且幅度相比之前更大。
齐宗渊道。
“不管里面是什么东西，我们都得过去看看。”
“我去，你们站远点。”
解雨辰让齐宗渊把手电光亮打远些，他先上去看看是什么东西，反正他这个状态禁婆粽子也咬不到，属于无所畏惧了。
解雨辰走得很慢，上前一看，那瓷缸里面封了一层又一层的道符，一看到底除了如棉被厚的道符之外别无一物。
他又用气流搅动了几次，转过身同黑瞎子他们打手势说明情况。
齐宗渊忽然变了脸色，黑瞎子大喊。
“闪开。”
什么？
解雨辰虽然疑问，但身体反应比自我意识还快，黑瞎子声音未落，他就翻滚避开，这大概是对黑瞎子指令的无比信任。
黑瞎子拿起汤普森，对准禁婆脑袋就射，无论它怎么用毛发做掩饰，黑瞎子都能精准无比射击，绝对压制性火力打得它无法靠前。
禁婆怨毒尖叫，从头发深处，吐出来一个死人，然后如同乌贼一般钻进缝隙，消失不见了。
那个死人，解雨辰只看了一眼，便认出这是之前水蝗里那个叫郑二的人。
他的鼻子嘴巴里全是毛发，瞪着得两只眼睛也被毛发刺穿，面容可怖。
“啧，这么多枪都打不死？”
黑瞎子端着枪将四周挨着逡巡了一遍，连一缕头发都没看到，大概是真的逃跑了？
“这玩意儿怕火，像团巨大海绵，你的子弹看似都打中了，喏……都穿在那墙上了。”
齐宗渊回答道。
黑瞎子看到不仅那面墙被打得花里胡哨，连带旁边的大瓷缸也打烂了，里面沉积的符纸全部垮了出来。
咕噜咕噜。
瓷缸底部被顶动，像是有东西要从下面钻出来。
“不是吧，还来？”
黑瞎子食指刚勾上扳机，那瓷缸彻底被顶开，田中良子钻了出来，紧接着裘德考也冒了头，慌张举起手。
“自己人，自己人。”
砰。
瓷片炸开，吓得裘德考往下一缩。
“斯?马赛，走火了，嘿。”
田中良子敢怒不敢言，紧抿着嘴，她不会看错，黑瞎子就是故意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