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在找什么？”
吓一跳，小瓷本来蹲着，这下直接坐在了地上。
她好懵，坐姿改跪姿，回头望门口的男人。
“哥哥……”
是自己心急，进房间的时候忘记关门。
“我在找我以前写的字。”
热出一身汗，小瓷早把外套脱了，里面是一件紧身针织衫，湖蓝色，菱格纹，左边锁骨处有两粒木质纽扣。
她说完，继续埋头苦找，势要把箱子翻个底朝天。
房间里面，除了她的动静，没有其他杂音。
孟元青没应，也没走。
小瓷虽然背对着他，但能感觉到他的存在。
她没管，只当他是来监视自己，同唐敏芳一样，怕她拿走一些不该拿的。
谁稀罕。孟家有的这些，郁家俯拾即是。
视线追随女孩背影，孟元青侧倚门框，连续两天，高热不退，他眼睛前面始终挡着一层薄雾。
过很久，他听见女孩小声嘟囔——
“怎么会找不到……”
“难道没写过吗……”
“好烦……”
眉心渐敛，孟元青冷色眸子里翻涌出异样的眼波。
小瓷以为他早走了，不断放下防备，所以，当他开口，心脏又被吓的，顿顿作痛。
“你写的字都在阁楼。”
手里的动作一停，小瓷表情僵凝，她大脑在飞速思考，是他们在孟沅浠走后，把她的字搬上阁楼，还是孟沅浠主动放在那的。
日记本里没说……
她忍着紧张，回头看孟元青，结果孟元青没有下话，只是冷冷地垂着目光。
“我……我先找完这里的，然后再去阁楼……”
如果他一直在自己身后，那应该看到了……她整整翻了三遍不止……
孟元青没有戳穿她的谎言，敛去了眼神中似有似无的异波，沉声问道：“阁楼钥匙你有吧。”
“我……”
是没带，还是没有。
小瓷迟疑。
转瞬，她低下眼，轻声说道：“我以为妈妈清掉了……”
跳出思维局限，她可以回答的又对又好。
孟元青微抿薄唇，眼神紧紧看着她。
片刻，他转身走了，走时，也没说去干什么。
小瓷一头雾水。
等了一会，见人没回来，她迈开步子，往阁楼上走。
楼梯尽头，阻挡进入阁楼的，是一扇棕色大门——
想要进去，需要一把钥匙。
问家里佣人要，她们清楚她的地位，不会给。只能求助孟元青。
身后响起脚步声，小瓷回头，隔着十六级台阶，她与孟元青四目相对。
他一步一步走上来，越过她，将钥匙插进锁眼，吧嗒，门开了。
“谢谢哥哥……”
小瓷小声道谢，伸出手去推门，在碰到门的一刹，她的手不由自主抖了一下。
她皱起眉，加了力气，一把将门推开——
六七十平的阁楼里，满满当当，全是孟沅浠留下的作品。
裱框的，不裱框的，盖章的，不盖章的，太多太多，数不胜数。
眼前场景，让小瓷瞳孔不由扩增，她很难相信，这些都是孟沅浠写的。
这需要多少时间……
她不是成绩不够，学不了别的专业，而是兴趣所致，愿意去学。
热爱可抵万难。
她对书法是真的喜欢。
小瓷惊讶之余，还感觉荒谬。
一个人，在只有自己能看的日记本里，不骂人，不说苦，只写一天当中遇到的美好，她是圣母玛利亚吗。
这不是善良就能做到的。
还需要很多很多的乐观，很多很多的坚强。
这样的孟沅浠，会因为彭陆南而自杀吗。
小瓷侧眸，看向旁边的孟元青，她还记得有这么一个人。
想说点什么，作为开场白，但她过于震撼，导致情绪很不好，突然说不得假话。
“我找到后，会马上离开。”
不如之前热情，孟元青从她脸上看到了震惊、质疑、不相信，还有一抹极深浓倦的憎恨。
他没说话，看着女孩又一次着急地翻箱倒柜，脸上表情疏离照常。但眼神，眼神变了，变得又深又沉，好像多了不能说的心事。
小瓷找的眼睛都快花了。
心疼孟沅浠是短暂的，心疼自己，那是一直。
一个小时过去，她还是没找到。
累了，四仰八叉躺倒，她开始思考，怎么逃掉这次比赛，不会被郁枫杀掉或是活埋。
随手拿起一张，揉成小球扔了，小瓷心里烦躁到一定程度，再也忍不住：“全去死吧！”
秦凯、书法协会那些人全去死吧！
还有郁枫，他不能直接死，他适合千刀万剐。
孟元青一进来就听到她在骂人，脸色冷了冷。
走过去，看见她不顾形象，随便躺在地上，眉心更是皱了起来。
小瓷倒着看到一个人，眸色惊色。
她捂住胸口，差点叫出声，缓了好一会才复活：“你走路没声音，好吓人……”
“你在郁家，也这样没规矩？”
干嘛老是提她在郁家怎么这么样啊？
关他什么事。
她又不是孟家的女儿。
“好累，我休息一会，这里没人，哥哥当没看见。”
体力耗尽，小瓷闭上眼睛，嗫嚅出声，不想和他争论怎么做才符合礼仪规矩。
“你究竟在找什么。”
孟元青再度发问，这回小瓷装不了死。
如果他问，“你在找什么”，她可以当成普通询问，回答完了抛在脑后。可他加了“究竟”，“究竟”两个字，让整句话的意思大不一样，好像她不是在找东西，而是想偷东西。
懒得站起来，顶多坐坐好。
小瓷盘腿，撩了把乱掉的头发，仰头说：“是字啊，真的是字。”
不顾身体疲惫，她叹口气，继续翻找。
休息一会而已，这都不让。
这都会有别的解读……
“等我找到，可以给哥哥看一眼。”
然后她再带走。
这样，总没问题了。
孟元青眼神一凛，偏过脸拒绝：“不用。”
小瓷笑了，手上动作没停，低头边找，边说：“哥哥，我真的没有故意拖延时间，我现在巨饿，只想快点找到，然后回去吃饭。”
在这里没饭吃。
她快饿死了。
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她去郁家，会说“回”。
回家，回家。
“回”和“家”相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