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敢打我？”萧兰双眼猩红。
“打你怎么了？我是你爹！给你九嫂道歉。”萧二爷大吼着。
二房程氏将萧兰护在怀里，“二爷，兰儿还是个孩子，你跟她置气做什么？”
“萧家不分嫡庶是祖训，她刚才说什么？你这样教养女儿？”萧二爷很激动，因为这里只有他是嫡出。
萧家不分嫡庶是先祖定下的规矩，因为上阵父子兵，萧家是将门世家，上战场就会有伤亡，谁有能耐，谁做家主。
萧二爷未上过战场，却享受着荣华，今日族亲都在，自己的女儿说“嫡庶有别”是打他的脸。
“二爷，祖训说得是男子。女子怎么能不分？萧家不分，别家也不分吗？萧家的庶女可以去做宗妇吗？”程家是大族，程氏出身世家，又是嫡女，向来趾高气扬。
萧二爷语塞，他回答不出。
宗亲们劝道：“二爷，别跟孩子置气了。兰儿说着玩得。”
“就是！娇养女，老二，女孩儿大了，怎么能挨巴掌？今日的教训，足够了。”
萧二满脸通红。萧兰反倒成了受害者。她瞪着江雅月，怒目而视。
江雅月真是不会惯着她，更不会怕她，“这里是萧家，不应该遵守萧家的规矩吗？兰儿妹妹既未议亲也未出嫁，不遵守萧家的规矩，请问，二婶婶，兰儿遵得是哪儿家规矩？”
程氏柳眉倒竖，一个庶女敢质问她？“妾身的女儿不劳你教。你还是先回江家学学规矩再说话。姐妹换亲，前所未闻，不嫌丢人。”
江雅月不卑不亢，上前一步，
“二婶婶，妾身不是萧兰的母亲自是没资格教她，但妾身是萧家妇！同族同宗，荣辱与共。萧兰出门便是代表萧家，她说者无心，但外人听者有意，她的无心之失，被萧家族人听到怎么想？今日，在座都是近亲，自是明白，但旁支呢？萧家百年传承，人口众多，为萧家效力的士卒更是不在少数。萧家人说一套做一套，他们怎么想？萧家长辈，以嫡庶之名，羞辱晚辈，他们怎么想？萧家女不遵家规，欺辱嫂嫂，他们怎么想？”
众人纷纷侧目，讲得条理分明，有理有据，不由对江雅月另眼相看。
萧聪凑到萧恒身边，“九哥，要不是她声音甜，我都想揍她，絮絮叨叨像夫子！哎呦！你揍我做什么？你说她哪儿来那么多大道理？”
萧恒瞧着挺胸昂头振振有词的江雅月，勾起嘴角，“可能喜欢读书。她的愿望是孙子可以中状元。”
萧聪挠着头，心道九哥不是最恨读书人，尤其是状元，“她做梦！哎呦，别打我！我的意思是她孙子，不你孙子，准是侯爷。”
结局自然是江雅月大获全胜。
但萧兰拒不道歉，萧大夫人罚她禁足三个月。
萧二爷觉得不够，太轻了。让她每日到祠堂罚跪三个时辰。
程氏气得要晕过去，萧兰正在议亲，禁足三个月意味着整个夏天都无法出门参加宴会，而且传出去，太丢面子，更是对萧兰的闺名有影响。
“恒儿，你问问你媳妇儿，她可还有别的要求？”萧二爷很诚恳。
萧恒看向江雅月，按理说江雅月应该说，全听夫君的，但她偏不说，“二叔，处罚不是目的，妾身也心疼兰儿妹妹，如果因为个人，妾身是嫂嫂，自当让着她。但家族荣誉不是妾身的私事。妾身觉得应该让兰儿妹妹明白其中的道理。妾身以为三个月后，兰儿妹妹还是要向妾身道歉。这才能说明，这三个月她成长了。”
萧兰气得抽过去。
几个堂弟盯着萧兰哈哈大笑，“六姐，后悔不？让你嘴硬，白遭三个月罪。”
厅内响起窃笑声，一声比一声高，最后笑成一团。
程氏银牙咬碎，只能认了，她没法反驳，挑不出错。
萧二爷很感慨，“恒儿，你真是娶个好媳妇。大嫂，这孩子像您一样，贤良淑德，通情达理，萧家之幸呀！”萧大夫人是萧二爷亲表姐。
萧侯爷是庶长子，嫡母多年未育，抱来陪嫁丫鬟的孩子养在身边，五年后，嫡母诞下萧二爷。但嫡母并未亏待萧侯爷，依旧让他继承家业，做了世子，还娶了自己的侄女。
“老二，你一会儿自罚三杯，此事往后不准再提。”
“大哥，我要给母亲多磕几个头，我教女无方，愧对她，当年她属意云家庶女，我说她偏心……”
“哎呀！喝酒！喝酒！”
“都说娶妻如迎神。请神容易，送神难，程氏这个……唔，唔……”几个叔伯把萧二爷连拉带拽拐走了。
男子渐渐离开，到前厅用膳。
萧恒走到门口，回望江雅月一眼，想想也没什么可嘱咐的，“一会儿来接你，莫再饮酒。”语气柔和。
江雅月笑脸相迎，点点头，客气话，不用当真。
剩下的全是女眷，江雅月明白，这才是她的战场。
程氏说得没错，女子在内宅分嫡庶，论母家，比谁的嫁妆丰厚，谁的儿子更有出息……
只是女眷们见江雅月得势，便不敢再触霉头，围着萧大夫人说些逗乐子的话，一顿饭其乐融融。
江雅月回到竹园已是下午，见到芳菲三人依然在院中跪得笔直，便让她们起身回房休息。
三人都不肯离开，站在房外候着。
江雅月也不阻拦，迈进房间，见桌子上浅蓝色的袍子放得规整，“夫君回来了？”
念春抢先一步回答，“九公子刚回来换衣衫，说今日陪宗亲用膳，要晚些回。”
徐嬷嬷被绑回江家，念春和知秋没了主心骨，想讨好江雅月谋个出路。
江雅月指指衣服，“这是何意？”
念春和知秋自是答不出来，芳菲不急不缓，“九公子十分爱惜这件衣服，想是怕弄脏了，特意回来换一件。但……换下来时，发现已经脏了。”
翠儿上前打开，江雅月见袖口处破了，衣襟沾着油渍，她随意捏起来，袖子上倒是没有血迹。“怎么办？扔了吗？”
芳菲心中暗笑，面上装得急切，“万万不可！少夫人，您娘家是开绣楼的，不知有什么法子……”
“有法子，我也不洗这件！你拿去洗吧！”一把甩在芳菲脸上，芳菲苦着脸，“奴婢……”
“出去！还有你们两个。”江雅月面色不悦。
念春和知秋瞪了眼芳菲，行个礼离开。
芳菲抱着衣服，目带泪水，瘸着腿迈出门槛，一路上抽抽搭搭。
江雅月要睡午觉，随口问道：“谁进来过？怎么回事？”
翠儿一直跟着她伺候，当然没看见，但有银子就有眼线，“芳菲。她进来伺候，被撵出来，姑爷走了，她又进来待了好一会儿，对了，她也就跪了一刻钟。”
“倒是省事。找人跟着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