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夜,整座武阳城都已经沉睡,金碧辉煌的王宫也暗了下来。
顾维君走过宫门,回到自己的屋子。
“顾先生。”
门口,一名陌生男子站在那里,虽说不熟,但知道是谁。
武试第一场三拳败敌的秦武。
“你找我何事?我和血衣卫好像没什么交集。”
顾维君推开房门,挥手点上蜡烛,照亮房间。
“那这样,顾先生总该认得。”
秦武挥手,不知施了什么手段,竟然变了个模样。
“我说这秦武是从哪里冒出来,原来是你假扮的。”顾维君笑道,他自然是认得嬴君。
他将菊花酒放在桌子上,唤来两个碗,“喝酒吗?”
“客随主便。”嬴君走来坐下。
“找我何事?”顾维君倒满两碗酒。
“请顾先生随我回秦国。”嬴君拿起酒碗,仔细闻着酒香,“上了年份的好酒。”
“你知道我的。”
顾维君饮下自己面前的酒,虽未明说,但已经拒绝。
嬴君也饮下自己的酒,她现在来了,自然是不达目的誓不罢休。
若是能把顾维君带回秦国,再帮其破掉心魔,秦国可就相当于有了名圣人战力。
再加上武安君白起,两名圣人,那么秦国即使面对大齐也不会落入下风。
恰好,这个心魔,她嬴君能解。
“顾先生无非是因为杀了李泽,才画地为牢固步自封,可照我看来,杀的好,这样的蛀虫,早就该杀!”
“你……觉得我没错?”
在这个世道,为了一条贱命,一个普通百姓,杀死对自己恩重如山的师父的唯一子嗣,任谁看来,都是自己的错。
“错的不是你,是这个世道,是这个天下。”
嬴君自顾自倒了碗酒,一饮而尽,潇洒说道:“王法不能保护百姓,高官权贵不能以身作则,这世道是人吃人的世道,不该如此。”
“可这世道已经存续多少万年,早已根深蒂固,无法改变。若是有人违反了这个规则,就会被扣上罪人的帽子,像我一样。”
“所以这个世道不合理,这个天下不如我意。”
“你又能如何?”
“改了这世道。”
“如何改?”
“换了这天下。”
“你凭什么换!”
“大开民智,推行新政;不拘一格,广开才路;律法明晰,保障民生。”
“历代都是如此,没人能真的做到。”
“我和他们不一样。”
“年纪不大口气不小,我知道你天赋异禀,天下无人能及,可这不是靠一个人就能做到的。”
“所以我来找你。”
“我?我不过是个弃徒罢了……”
“风剑道君,以你的能力,甘愿被大舅越甩越远,甘愿一辈子这般自甘堕落?”
“我能如何?我能如何!”
“推翻这个肮脏的旧世界,创造一个美丽的新世界。”
“就凭你我?”
“凭这世间千万有志之士,凭这天下所有被剥削的百姓,凭这世道不公所带来的愤怒不甘!”
“你想学人皇虞当那天下共主?”
“没错。”
“河北三国,你秦国最弱,河南四国,大齐几乎无敌了八千年,你凭什么!”
“虞出身也不过弹丸小国。”
“虞天生天眼,八岁入先天,十四岁入宗师,十八岁被仙人选中,突破天人,四十岁入圣人境,你天赋是好,但也不足与他相提并论!”
“他有天眼,我有重瞳;他十八岁被仙祖选中,我十二岁就梦得仙界至强者太上,不弱于他。他十八岁入天人,若非我那些年压制自己的境界,不会比他差!”
“你被仙人选中?!”
“如假包换,刚好应对他那条预言。”
“你……如何证明?”
“此物名为太上符,作用无限,其中之一就是改变身份,不然你觉得我如何瞒得过王阳。”
嬴君唤出一块奇形怪状的石头,晶莹剔透,仙气氤氲,极其神秘。
顾维君心头一震,他自然识得仙气。
“你……重瞳呢?”
“开!”
嬴君展现重瞳,其中好似有大道规则,蕴含无穷奥秘。
“你……还未突破天人。”
“我不过在寻找最完美的领域,早就可以突破。”
嬴君以宗师之境,展现出自己的领域。
那是已经近乎完美的领域,其中光辉闪烁,好似夜空中的繁星组成的图案,是近乎于天道的返璞归真。
金黄色的光亮中,隐约间竟有九条金色巨龙飞舞游动,展现无尽的尊贵神秘。
顾维君从未见过这般完美的领域,哪怕是他和风清扬,都没有做到这点。
或许道祖和虞也没达到这个地步,但嬴君不过宗师境界竟然做到了,而且还不满意!
这个领域散发出的威严,足以震慑苍生,哪怕是他都为之心颤,嬴君现在好似一名天生的人皇!
自古人皇只有一位,一万年前的虞,哪怕是轩神二帝也不过是封号为“帝”!
虽然顾维君没有见过人皇虞,但莫名觉得,嬴君要比他更像人皇。
“你……”顾维君无可奈何的说出最后一句质疑,“你秦国太弱。”
嬴君收起领域,胸有成竹的说道:“现在的秦国,除了顶级战力,不弱于任何一国,若是顾先生不信,可先随我回国,若是还不能改变你的想法,我不加阻拦,你可随意离去。”
她给自己和顾维君倒上酒。
“你这是冒天下之大不韪,成不了的。”顾维君苦笑道。
“天下的事天下人做,天下的路天下人走。我嬴君光明磊落,视死如归,此事若是不能在我这代完成,我也能在天下人心中点燃一处光亮,那是他们对新世界的向往。届时虽我之死,有子存焉;子又生孙,孙又生子,子子孙孙无穷匮也,又何愁不能将这旧世界推翻!总有一天,新世界终将到来!”
“倘若你的子孙和李泽一样,纨绔无能,欺男霸女,你又当如何!?”
“君王犯法,与庶民同罪,莫说是我的子孙,就算是我,也要依法处置!”
“倒说得轻巧,届时你若不忍心怎么办?”
“我嬴君在此立誓,若做不到这点,教我道心崩毁修为尽失,死后魂飞魄散不入轮回!”
“你……口中的新世界是什么样?”
“天下一统,再无战事,没有人受欺负,没有人被剥削,百姓安居乐业,少有所教,老有所依,高官权贵不能一手遮天,世家门阀不能霸凌百姓,人人无忧,人人如龙!”
好似无尽的黑暗中出现了一抹光亮,一支火把,不断的在照亮四周,越来越大。
好似无尽草原上蹦出的一点火星,以极快的速度向四面八方蔓延火势,终有一天,会燃烧整座草原,照亮所有黑暗!
顾维君现在的震撼,不足以用语言形容,这是他从未想过的事情。
他只是斩尽眼前不平事,可一个人的力量终究有限。
只有整座天下都随之改变,世间的不公才会越来越少。
赢君的这席话,竟然直接冲散了他三成心魔,刚渡过天人一衰的境界,又有所松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