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个男子被孟和绊了一下，一直古井无波的脸上终于露出了一丝嫌弃的表情。他使劲往后收脚，不料孟和抱得太紧，他一时没能成功。
“蒋先生！”刘虎见那人被缠住，明显慌了慌神，赶紧凑上去帮他扯开孟和，骂道，“你这疯子，什么人都敢冲撞！”
卓云鹭和那个伢子也一起过去，赔礼的赔礼，道歉的道歉。
“蒋先生，真是对不住，这次的羊实在不老实！”
“这位贵人别生气，估计是这痴傻的人儿见您面善，才往您这里跑的，见谅、见谅！”卓云鹭满脸堆笑、点头哈腰地给人赔不是，趁着靠近的这个机会，把那人的长相看了个清楚。
是很普通的样貌，记忆点不多。好在卓云鹭过目不忘，迅速将那人的五官刻在了脑海里，只要让他再见到，就一定能认出来。
孟和知道卓云鹭已经达成了目的，见好就收，松开了抱住人家大腿的手，把那股疯劲儿都泄了，重新回到放空的状态。
卓云鹭“死死钳住”自己的货，确保不会再出纰漏了，这才对人伢子说：“对不住了老兄，我也没想到会发生这些意外。这样吧，我给你算便宜点，便宜点！”
闹出这么一系列乱子，人伢子原本面色不善，听到他终于松口打算便宜一些，这才稍稍缓和了一点：“哼，算你识相，不然我真不打算要了！”
“老福，”那位“蒋先生”竟然主动开口了，“这人不能要。”
卓云鹭和孟和闻言，心里同时“咯噔”了一下，难不成他们暴露了，被这人发现了端倪不成？
“这位贵人，搅黄人家生意，不太好吧……”卓云鹭手心已经冒汗了，但仍能强撑镇定，把戏继续演下去。
孟和在心底默默称赞了他一通，身体也是紧绷着，随时准备好应对突发情况。
好在，一切只是他们想多了。那位蒋先生不理会卓云鹭，只对人伢子说道：“这羊不好管教，你降不住。若是一时半刻出不了手，天天闹腾，你能捉得回来？今日他横冲直撞进了我们这院子，还算好的；若是明日冲到街上，冲到衙门口，你打算如何？”
“这……”人伢子听了，额角冷汗直冒，“先生说得对！”
他立刻回绝卓云鹭，还上手把人往院子外推：“这买卖我不做了，你走吧，快走快走！”
卓云鹭巴不得他们快点撵人，他牵着孟和一边朝外走，一边骂骂咧咧：“不识货，真不识货，呸，你想要老子还不卖了呢！”
就这样，他们被一众人瞧着热闹，离开了巷子。两人一路东奔西走，弯弯绕绕，没直接回客栈，怕有人跟踪暴露了行迹。
卓云鹭确定没人跟过来后，找了家店铺重新买了两套衣裳。又找个不起眼的小客栈，随便开了间住房，进去将衣服换了，把伪装卸掉，再把原来的布衣、易容的道具统统处理了。
“没想到你做事这么周全！”孟和感叹，
他是将卓云鹭的整套计划全部看了下来的，然而这些事情说起来，不过是从昨日偶遇苍狼车队开始，满打满算才过了一天半。在这么短的时间内，卓云鹭能执行一套完整的计划，还能把几乎所有细节都盘算到位，心思之缜密，绝非常人能比。
“还好还好，不及小王爷最后的收尾，简直画龙点睛！”卓云鹭已经卸掉了面上的易容妆，露出原本白皙的肤色，眼睛也恢复了之前的大小。
刚刚一直在看他伪装之后“贼眉鼠目”的模样，乍一恢复浓眉大眼的本色，孟和觉得真有点视觉冲击的意味。
收拾妥帖之后，都到了傍晚。卓云鹭倒是挺大气，主动提出请孟和吃饭喝酒：“今天小王爷您辛苦了，必须好酒好菜招待到位才行！”
孟和自然不会跟他客气，点点头算是给他一个薄面。
两人打听了城中很有人气的酒楼，点了几道特色菜，有炙鹿肉、百花鸡、炸羊尾、酿皮等，量大饱腹，也适合下酒。
孟和白日真是折腾狠了，晚膳用了不少。几杯酒下肚，只觉得身心都放松下来。他问卓云鹭：“你是不是得到了线索？”
“算是吧。”卓云鹭一边吃肉，一边回他，“那个院子里的‘蒋先生’，应该是北境军的某个将领。”
“你确定？”孟和疑惑。
卓云鹭点头：“确定。我似乎对这人有点印象，但对不上名号。说明他没有易容，官职不高不低，既可以在胡峰将军身侧出现，和我打过照面，但又不是十分说得上话的，所以我认不清楚。不过，我已经记清了他的模样。毕竟北境大营的武将就那么些，一个一个看过去，就能找到。”
“那咱们明日就回程，去调查吗？”
卓云鹭笑：“不急，咱们不是游山玩水的吗？这山才刚刚爬了个小山坡，水都没见着呢，回去干嘛？”
孟和心里着急，不觉又用上了自己的口头禅：“哎呀，你怎么还有心思游玩？这线索已经出现了，要继续追查下去才行！”
“哎呀，线索在那里，又跑不了！”卓云鹭看他着急的模样十分可爱，忍不住逗弄，“那个‘蒋先生’一时半刻也离不了北境，急什么？”
两人等到了天黑，才重新回了客栈，累得倒头就睡。
第二日孟和出门溜达了一圈，顺便悄悄打量了一下苍狼马队的人。回去后，他对卓云鹭说：“今日我也有收获。那马队的其中一人，看着像是个头目的，是我堂叔哈森的家仆。”
“你确定？”卓云鹭问。
“确定。他曾经是哈森的马奴，专门照看马匹，很得哈森的喜欢，渐渐就跟着他开始做事。我见过他多次，不会认错。”孟和说道，又补了一句，“我出门的时候带着风帽挡了脸，而且是悄悄跟过去，看着他们在楼下用膳，没有靠近，也没被人发现。”
卓云鹭乐呵呵地拍了拍他的肩膀：“小王爷很有做情报人员的天赋。不知道你们苍狼有没有情报机构啊，就类似我们大康的‘天机局’，专门为朝廷搜罗消息的。”
孟和摇摇头：“没有。不过，你倒真是提醒我了，或许我真的可以着手帮王兄创建一个。”
卓云鹭忍不住冲他竖起大拇指：“祝你成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