翻来覆去静不下心的许悠悠还是决定随心而动。
既然想知道，那就去问吧。
万一人家真告诉她了呢？
也省的自己一个人在这里郁闷。
可让她没想到的是，来到厨房就看见宋婉姐弟俩排排坐掉眼泪。
好奇之下直接出声了，“怎么了这是？你俩怎么都哭了？”
没想到她一出声，惊的二人直接向后倒！
许悠悠一个箭步就冲进去，堪堪扶住宋婉肩膀，宋志也被宋婉护在怀里没摔着。
“悠悠姐，我脚疼。”
才安全的宋志立马捂着自己先前崴了的那只脚喊。
他可没说谎，今天去牛棚的路上确实摔了一跤，错位的脚确实是宁爷爷给他接上的。
牛棚边上的泥坑里，可还有他摔着的痕迹呢。
许悠悠呵呵：“你脚疼哭的，你姐就是心疼你哭的呗？”
这六岁的孩子，够机灵的。
可惜…太机灵了。
刚才姐弟俩差点摔地上，现在起来至少应该有些后怕，而不是立马转动脑子回答她之前的问题。
这点，太刻意了。
刻意的，就像许悠悠曾经去支教的时候，课堂上做小动作的学生。他们总以为自己动作很隐秘，台上的老师肯定看不见。
殊不知，讲台上的老师能把那些小动作看的一清二楚。
上课“钓鱼”的、走神的、传纸条的、说小话的……扫眼一看，尽收眼底。
所以现在许悠悠看着宋志有些好笑，这家伙知不知道他身体都崩成了一条直线？
再调整几个小动作，就跟站军姿似的了。
宋婉擦着眼泪解释：“悠悠姐，我就是担心大队上的人知道小志去了牛棚，影响不好。”
“是对知青院影响不好？还是对你们影响不好？亦或者是对牛棚里的人影响不好？”
许悠悠拿了个小木凳放灶台边，一边烤着被雨水溅湿的裤脚，一边问。
小木凳是菜花婶弟弟木根叔做的，后院里人手一个。
最开始托人打的柜子这会儿还没完工，这些凳子倒是做的快，利用榫桙结构唰唰几下就打好了。
别看这小凳子只有许悠悠小腿高，刘磊那个大块头坐上面左右动都不带摇晃的。
不想给二人带来压力的许悠悠还特意转开了视线，但她却低估了自己的问题对宋婉来说，已经够有压力了。
这问题，直接给宋婉问懵了。
影响不好，那肯定是对所有人都影响不好。
但许知青这样问，是不是已经确定他们俩和牛棚那边有关系了？
这话，让她怎么回答呢？
久久的沉默后，宋婉拍了拍宋志的手背，“你到门口看着，姐姐跟你悠悠姐说点话。”
宋志左手抠右手，两步一回头地到了厨房外的屋檐下。
绵绵细雨从空中落下，没有太大的声音，却压的宋志喘不过气。
“给小志治脚的宁爷爷，住我家不远处，他以前是个大学教授。”
宋婉语气轻飘地说着：“两年前，他带的学生把他举报了。一家子被下放到不同的地方，宁爷爷一个人来的这边。”
“刚来这里时，碰到大队上有人难产，公社卫生所的人到县医院学习去了，是宁爷爷出手把那个孩子保下来的。之后大队上的人时不时找他治病，在山上找了野菜草药什么的，也往牛棚送，就盼着大队上能有个给大家治病的人。”
“可后面县城那边来人了，把宁爷爷打了一顿。”
宋婉声音沙哑，继续说：“他们说宁爷爷被下放了也不老实，给宁爷爷打了一顿。还把牛棚翻了个底朝天，能砸的都砸了，不能砸的也拿出来一把火烧了。”
“后面，村里人不想那些人再来找麻烦，就不再跟牛棚里的人接触了。”
这些，是菜花婶跟她说的。
宁爷爷接生的那个孩子，是菜花婶的小孙子铁蛋。
那些人走后，菜花婶和木根叔两家人就从村子中间搬来了这条路上，就为了守住村外这条通往牛棚的路。
一旦有脸生的人来村里，就让铁蛋去牛棚喊一声。
他们这批知青来的时候，铁蛋冲回家就是想从后门去牛棚，好在他小姑姑从门缝里认出了王向东，不然就乌龙了。
这些事情，是宋志去找铁蛋玩的时候菜花婶告诉他的。
应该也是希望他们这些新来的知青，不要对牛棚的人抱有太大的恶意。
第一次知道这事的许悠悠，“大队上的人都挺好的。”
在这个特殊时期，能对下放的人抱有善意，已经是很难得的了。
在遇见那些人来牛棚打砸，还愿意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许悠悠没话说，只能竖起大拇指。
但她并不认为宋婉姐弟，牛棚里认识的人只有这位宁老。
在遇见牛大旺质疑时，宋志是提的宁老，或许是他的身份更能让牛大旺相信，或许也有用宁老转移视线的想法。
更何况，如果只是去牛棚送东西给宁老，不应该是菜花婶的孙子铁蛋更合适吗？
大队上的人看到铁蛋去牛棚也不会说什么。
为什么让宋志去呢？
许悠悠推测，牛棚里一定有比宁老这个邻居爷爷，更让宋婉姐弟关心的人。
这样的人，不是至亲就是亲戚。
遮在眼前的迷雾已经逐渐散去，露出了真相的一角。
“那边有你们亲人吧。”
许悠悠笃定的语气让宋婉有点心累。
许知青依旧那么敏锐。
就像他们刚来知青院时，只有许知青发现了给他们带路的杜飞扬故意说错了苏小糖所住的房间一样。
事已至此，宋婉也不打算瞒着了。
住在一个院里，她和小志买的东西和用的东西有所出入，迟早会被大家注意到。
这事被后院的人知道，不过是早晚的事。
宋婉长叹一口气：“我爸妈……”
“小志！你怎么一个人在外面待着？被雨淋感冒了怎么办？”
赵祥拉着宋志往厨房里来，看到许悠悠二人咧嘴一笑。
“悠悠姐，小婉，我们今天找了不少野菜，还有几捆柴呢！就是柴都是湿的，得在灶台边烘两天才能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