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楚月犹豫。
“但说无妨！”楚王换上一副鼓励的口吻。
“女儿觉得，对方会提出这等条件，倒也无可厚非。只不过……”
“你反对拿梁城去交换燕国的冶炼技艺？”楚王的脸色突沉。
“女儿只是觉得，大臣们会反对。”楚月干笑了笑。
楚王眉头紧锁，没再立刻出言，眼神却在不住闪烁。
要知道，从出兵伐燕到被秦国背后捅刀，大臣们本就怨声载道。
如果这个时候提出要给燕国“割地”，只怕会引起大臣们更强烈的不满。
“哎……”
好久，楚王叹了口气。
“杨束会让那丫头片子提出如此条件，可见根本就没想把冶炼技艺交出来！”
听到这里，楚月的小心脏突地一紧。
“父王，您说过不会伤害杨先生的！”
言落，她才反应过来自己失态，赶紧帮自己找补。
“秦国才是我们的主要敌人，要是这个时候咱们贸然与燕国冲突，只会让秦国渔翁得利！”
她自认为自己说得很有道理，不过楚王只是笑而不语。
迎着父王那对戏谑还裹着审视的目光，她心虚地埋下了脑袋。
“红霓从几年前开始跟随杨束学艺，如今已敢公然与本王叫板，这么一看，杨束倒不像是个藏私的人。”楚王终于开口，“你的资质不比她红霓差，要是……”
“父王！”楚月惊了。
“怎么，你不愿意？”楚王含笑问道。
“女儿……”楚月都蒙了，“愿，愿意！”
在这之前，她从没想过，自己有天能离开皇宫这只囚笼。
因为从小她就知道，自己不过是用来笼络某位大臣的筹码。
“愿意就好。”楚王故作欣慰地点点脑袋，“行了，你先下去吧。”
等女儿迈着轻快的步子，顶着两颊红晕离开，他才缓缓板起脸来。
“女大不中留啊。不过，你始终是我的女儿，是楚国的公主！”
前半句感慨结束，楚王的脸上蓦然爬上了一层阴森。
走在路上，楚月不自禁地打了个哆嗦。
但她只是搓了搓自己瘦削的胳膊，并没有太去在意。
轰隆隆，突地一声惊雷炸响，酝酿了好几天的雨，终于哗哗地砸了下来。
躺在床上，杨束猛然掀开眼睑，从额头滑落的冷汗，渗入了眼角。
不适，让他抬手用力抹了抹自己的眼眶和额头。
“老师，你还好吗？”
红霓就坐在床边，紧张兮兮地问道。
杨束反而被问迷糊了，好一会儿才反应过来。
“我说梦话了？”
“嗯。”红霓点头，缓缓伸出右手。
当手掌覆上杨束那冰凉的额头，她的心几乎跳到了嗓子眼。
“好，好凉，我这就出去请大夫。”
匆匆说完，她收回手掌，迅速转身。
可刚迈出一步，她的胳膊上就多了一只箍紧的大手。
“不必了，我没事。”杨束故作轻松地笑了笑。
那一抹充斥在他心间的不祥预感却挥之不去。
冥冥中，他总感觉有什么大事儿正在发生。
收回拦下红霓的那只手，他轻声问道∶“有燕国境内的消息吗？”
“据报，徐峰已离开前线，之前进攻燕国的大军，俱已撤出燕境，且一大半都已被调来这和楚国接壤的边塞。”红霓的语气中夹杂着一份不易觉察的幸灾乐祸。
“也就是说，燕国的危局已经解除了？”杨束长舒口气。
“多亏老师运筹帷幄。”红霓感激道。
杨束摆摆大手，嗫嚅着嘴唇，过了好一会儿才问道。
“秦国打了败仗，国内又是什么情况？”
“秦妙善已经快被百姓的口水给淹死了！”红霓可没和他一样去拐弯抹角。
说着这话，她再也没有掩饰自己的幸灾乐祸与醋意。
“徐威呢？”杨束就像没有看出她的妒忌似的，依旧装得一本正经。
“我怎么知道！”红霓把嘴巴一撇。
许是感应到了来自老熟人的关切，远在秦国的徐威不自禁地打了个喷嚏。
抹抹鼻子，看了眼头顶那一片铺满绚烂晚霞的天，他扬手冲身后一招。
“都准备好了吗？”
听得询问，站在他后边的密集人影齐声大喝∶“准备好了！”
“很好，过了今晚，这秦国就是我们的了！”
徐威没再废话，一马当先，领着这支全副武装的兵马，直奔王宫。
本该被重兵镇守的几大宫门，这会儿却不见人踪。
毕竟，大半禁军都被派出去抓那些逃跑的叛臣去了。
留守王宫的禁军，甚至不足一千人。
当徐威领着上万兵马杀进王宫，留守禁军甚至都来不及反应就被分别抹杀。
血腥味裹进了夜风，让晚睡的宫人觉察到了不妙。
可还没等宫人去和秦妙善汇报，通往帝王寝宫的几大要道便被叛军阻截。
再看那一个个横眉冷眼还浑身浴血的叛军官兵，各宫人再不敢轻举妄动，纷纷缩紧了脖子，躲在角落。
徐威背着小手，领着一队精英出现在寝宫门外。
咚咚咚……
蛮横砸响大门，许久也没听到回应，徐威渐渐地不耐烦了。
退后两步，他冲身后一应士兵把手一招。
然后众士兵一起出脚，强行把耸立的厚重门板给踹开了！
门栓断裂的同时，还伴着一阵哎哟声起。
原来，寝宫里的宫女、内侍都堆在门后，一起抵着门板。
当门板被蛮力踹开，门后的人自然也被掀了开去。
无视地上扭曲的那一大片，士兵们鱼贯涌入。
只眨眼间，便将寝宫大门封堵。
不止如此，整座寝宫都被包围了起来。
光洒下的影子，就压得满地宫女和内官抬不起头来。
徐威越众而出，直接从地上横着的内官身上跨过。
“陛下，臣来向你请安了！”
嘴里这么说着，他的语气、神态没有半份恭敬。
甚至连腰杆子都没往下弯上半分，下巴更被自己扬得老高！
珠帘之后，便有一条朦胧的婀娜身影。
“徐威，你知道自己在干什么吗？”
秦妙善的声音从珠帘后传出，明显染着怒意。
徐威哼然冷笑两声，直接撩开帘子，直视她的眼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