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林奕的公务车……
何凝萱只看了一眼车牌就认了出来，毕竟煎熬的等待中，这样的场景她不知幻想了多次。
她惊喜着穿上鞋袜，哪顾得上康复中的脚踝，连眼角未干的泪珠都慢了她一个身位。
她一路小跑，气喘吁吁地赶到楼下。
黑色的公务车停在隔壁的小楼，车上下来的，却不是林奕，而是一身黑色长裙，扎着干练高马尾的的夏初霁。
她顿时心都沉寂了半截，黯然地开口道。
“夏教授，林奕他，他没有和你一起回来吗？”何凝萱知道夏初霁是林奕的同事，怕是比绫姐姐都更了解林奕的行踪。
她也想过，要不要向夏教授打听打听的林奕的行踪，毕竟她新搬来的住处就在夏教授的楼下，据说以前是一位叫沈樵的成员住处，只是如今已经被彻底腾空，重新装饰了一番。
夏初霁目光复杂地看了看何凝萱，指了指车的后排。
“林队他喝多了，帮我一把，扶他上楼。”
何凝萱闻言瞬间清醒了许多，目光转而望向为了私密性，贴了黑色车膜的后排。
夏初霁叹息着，刚打开车门，一股几乎熏人的浓郁酒味便扑鼻而来。
“天啊……他怎么喝这么多。”何凝萱知道林奕酒量不佳，所以他喝酒也一直有着比较好的自控力。烂醉成这般，实在是她第一次见。
“来，帮忙搀着他的肩膀。”夏初霁身材修长，个子虽然高，但还是费了很大气力，才把体魄壮硕的林奕从后座拉了起来。
何凝萱一脸担忧，也不管脚踝的伤，在后面尽力支撑着林奕的肩膀。
他好重……
林奕本就强壮的体魄，此刻却成了两个苗条女人的大难题。
两人连搀带拽，才把林奕扶到了电梯口。
林奕眼眸紧闭，眉头深深的皱着，质地精良的西装上，还满是酒味和烟味，白色衬衣的扣子，也随意解开着，半露出因醉酒而泛红的胸膛。
何凝萱悄摸地看着，不自觉就红了脸，感觉自己就像是痴女一般……
电梯里，夏初霁则沉默着，一言不发。
她跟在他身旁，说是监视也好，说是助手也好，但却亲眼目睹了他这些日子的辛劳与憔悴。
他的身影，没日没夜地忙碌着，太阳升起时，他就在署里的案板旁梳理线索；凌晨的钟声响起时，他依旧在办公室里协调布控。毕竟那些雇佣兵进入国内后，活动范围并不可控，抓了一部分，又容易惊动其他人，牵一发而动全身。
所以林奕基于每个人的身份线索，深挖背后隐藏的血案，又在首相的撮合下，联合了首都警察总署，打算在三到四次的集中行动中，将所有雇佣兵一网打尽。
可这些逃亡出去的雇佣兵，每个人背后的案子都是悬而未决陈年旧案，就算有鹧鸪提供的详细信息，依旧难以彻底厘清。加上这些旧案本就是警察总署的案件，现在国安署突然提供了如此详尽的线索和位置信息，如此大的功劳就在眼前，被分了一杯羹，还被抢了风头的警察总署，自然不情不愿的。
行动受阻，人心不齐，林奕也没了办法。
上门拜访，喝酒交际，他像一个老练的政客，游走在需要协调的各部门之间，靠着一张嘴皮和一杯杯入喉的烈酒，尽力粘合着彼此的联系。
只是他的酒量，实在够差。
她不知在多少个深夜，见到他从烂醉中醒来，在一阵撕心裂肺的咳嗽中，继续坚守在岗位上。
她看在眼里，疼在心里。
可他，却总是一脸漠然，只当她是一个鹧鸪的监视者，无时无刻都想要盯紧他。
“叮”
电梯在按下的楼层停住，两人一前一后，将林奕搀至家门口，按响了门铃。
开门的是绫婉玉，见到自己丈夫烂醉至此，眉宇间的忧心忡忡几乎快要溢出来。
屋里的叶南絮和叶母闻声都赶了出来，众人合力才顺利地将林奕抱至沙发下躺好。
“咳……咳咳……”
似乎是动作重了，亦或是其他。
林奕胸口剧烈起伏着，重重的咳嗽了数声，气息呛进肺腑的感受，让他不自觉地呕了出来。
叶南絮看得心疼不已，尽管孕肚已经很明显，蹲下都有些费劲，她还是坚持着坐在林奕旁边，帮他擦着额头的汗珠。
“咳！”
一声剧烈的咳嗽后，他一口干呕吐在垃圾桶旁，不带一点食物的反胃酒里，还夹杂着丝丝血痕。
绫婉玉连脸色都变了。
“夏法医，他什么都没吃吗？怎么会喝这么多？”绫婉玉急得似乎都要哭了出来。
夏初霁不知作何回答。
她该说，林奕昨夜熬了半个通宵后，今天又外勤布控了一天，一口饭没来得及吃上，晚上就去首相组织的酒会交际去了，当然，主要目的是认识些警署系统的掌权一辈。
她级别不够，只能等在外面，什么也做不了……
“夏法医，你不是说他有伤在身，不能喝酒吗？你怎么不帮着劝劝他。”绫婉玉见她沉默不说话，语气多少带了几分责怪。
夏初霁无奈地摇了摇头。
“抱歉，首相组织的酒会，我们进不去……林队他因为猎影行动的事，有很多情况需要交际协调，所以难免喝多了些。”
何凝萱本来在帮叶南絮给林奕擦身子，此刻听闻这话，手上的动作都迟钝了几分。
自己的病，是首相安排的医生；林奕这么奋力工作，也是变相在替自己还首相的情……
她看向表情痛苦难受的他，顿时心中一阵酸楚，眼眸中不自觉湿润了起来。
绫婉玉叹息一声，虽然情绪有些不满，还是克制地道了谢。
“夏法医，今天辛苦你了，小奕就交给我们吧。”
夏初霁其实还想照顾他一会，可这女主人已经下了谢客令，她连待下去的立场也不复存在，只最后看了他一眼，便默默离开。
……
夜深了许多。
直到林奕在床上睡下，已经到了歇息的时间，何凝萱才恋恋不舍地离开了林奕的家。
人是见到了，只是没有表白的机会。
她也不知是开心还是不开心，只是胸口郁闷着……
回去也是无事，她也没什么困意，便随意地在小区庭院中散着步。
夜静悄悄的，高档私密的小区里，一点嘈杂声都没有，持枪站岗的安防人员，更增添了几分强烈的安全感……
月光倾泻的石板小道上，另一个高挑的身影，黯然而至。
两个女人不约而同，面对面地停下了脚步。
“夏教授，这么晚出去吗？”何凝萱表情意外，毕竟她是回家的方向，与她对向的，自然是要出门的，而且还是这样深的夜里。
夏初霁也有几分意外，望着满是少女忧思，独自踱步的学生。
她想了想，思绪有些回忆起她偷看，亦或是强迫看来的聊天记录。
“心情不好，出去喝酒，一起来吗？”夏初霁面容清冷，如水月色下美的不可方物。
何凝萱眨了眨眼睛，完全没有想到会是这样的理由，还主动邀请了她。
“好啊，我也没有什么事……”
何凝萱只思索了一瞬，便应允了下来。
正好，正好借着这次机会，向夏教授问些关于林奕的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