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成是真的感觉要完了。
陛下正背对着他，分明看不清脸色，可他还是能看见那压抑在下的怒意。
过了许久，萧时衍居然笑了，他眼底竟溢满初为人父的喜悦，开心地将秦夫人揽在怀里：“有孕了，这可是朕第一个皇子……若是出了什么事，朕决不轻饶。”
秦夫人彻底放松下来。
看起来……林太医给的那假孕药的确有几分用处，竟连大堰圣手吴院判也瞧不出。
可她没放心下来多久。
萧时衍满含深情：“妺阑，这段日子就辛苦你了……若是诞下皇儿，朕便恢复你的贵妃之位。”
但她的肚子里根本就是个空的！
这个孩子压根生不下来。
较为出人意料的是，陛下对这个孩子极其看重……那便是有可做文章之处了。
秦夫人抹去眼角泪水：“也是幸好没有事，刚才从台阶上摔下来可把臣妾狠狠吓了一跳。那血流得，霎是骇人！”
萧时衍闻言安抚道：“你放心，莲嫔居心叵测，朕一定好好惩戒。”
如此，秦夫人便开心了。
萧时衍叫一名女官留下来伺候，带着吴院判与刘成一块离开内殿。
等走到听不见殿内动静之时，萧时衍停下脚步，转身凌厉地看向吴院判。
“秦夫人当真有孕了？”
吴院判颤颤巍巍道：“陛下，已经诊过了，确实有孕……且并无大碍。秦夫人实在命大，如今胎位尚不稳定，娘娘从如此高的台阶摔下，竟是没有丝毫问题。”
萧时衍听出他的话中有话。
从这么高的台阶摔下来，还流了这般多的血，胎儿却毫发无损，甚至只需要喝一些安胎药便能度过。
没有问题，就是最大的问题。
他朝刘成使了个眼色，“你去瞧瞧，那血究竟是什么。”
刘成领命退下。
不多时他便跑了回来，满头都是汗水，脸上的表情也变得格外凶煞。
“陛下，查到了……那是鸡血。”
不管秦夫人到底有没有怀上，这鸡血就是铁证。
秦夫人！竟是好大的胆子。
陛下向来待她不薄，竟是连欺君的事都干出来了！
自己不喝避子汤也就罢了，毕竟那一夜陛下喝了避子汤。
刘成甚至不敢想了，若非萧时衍那日喝下避子汤，岂不是满宫都被她骗得团团转，连莲嫔也因为今日这事遭殃。
更怒意难消的却是萧时衍。
他还是耐着性子多问一句：“这世上可有让女子假孕的药？”
吴院判说：“世间之大，无奇不有……连普通女人都能改成莲嫔那般的易孕体质，假孕的药物又有何难。”
“可假的终究是假的……秦娘娘肚子里就是空的，即便是再通天的本领，也没办法变出一个孩子来啊陛下！”
刘成趁机道：“陛下，可要将秦尚书押进宫审问？此举定与秦尚书脱不了干系，然后将秦夫人打入冷宫，让她再翻不起风浪来！”
萧时衍却头疼地揉了揉眉心。
他也知晓秦尚书的为人，定是做不出此事。
也就只有秦夫人那愚蠢的母亲。
偏生还动不得！
萧时衍一阵厌烦。
京城朝廷命官每个都有千丝万缕的关系，秦老夫人的娘家乃是萧氏族老……
若往长远一些讲，那名族叔才是先太子萧岳的亲生父亲。
若不是太上皇从萧氏中过继萧岳当自己的儿子，京城中的辈分倒不至于这般乱。
人人都说一朝天子一朝臣，改朝换代便会将前朝后人赶尽杀绝……但往往没有这般偏激。
牵一发而动全身，昔日萧岳叛乱也只处置萧岳与其余叛臣，无非就是怕京城动荡大换血。
大堰开国不过数十载，太上皇在位时又加强兵力维持边疆太平，轮到他时已开始修生养息，是万不能有大举动了。
秦夫人还得留着。
直接打入冷宫又实在是太便宜她了。
萧时衍眼眸已全然冷下来，他大步又走回殿内，一名女官正喂秦夫人喝着什么安胎药。
秦夫人轻擦去嘴角药渍，含情脉脉道：“陛下。”
“如今东巡在即，恰好你又有了身孕。”萧时衍语气柔和，表情却没半点笑意，“朕便让皇后将你的名字从名册上划去了。”
秦夫人微微一顿。
也好……也不急于这么一时。
女子有孕初期自然少不得那些反应，若是在萧时衍眼皮子底下，她的那些计谋可就十分容易被拆穿。
只是便宜了那几个宫妃。
秦夫人冷哼一声，莲嫔、皇后、吉妃和李妃，东巡随行妃嫔本就少，这下那几个女人可不得趁她不在，使一些什么媚术勾引陛下。
她可不能让莲嫔就此逃过了。
“陛下，那莲嫔。”
萧时衍还是那句话：“朕会亲自处置莲嫔。”
“还有你那大宫女。”
秦夫人赶紧补充道：“东黛。”
“未照顾好宫妃，险些害得你落胎，朕已叫人将她拖入宫正司，斩立决。”
一道惊雷在秦夫人耳边响起。
她大脑嗡嗡的，还没反应过来，“陛下！东黛何错之有，您应该直接去处置莲嫔啊！”
秦夫人抓紧了萧时衍的衣袖，仓皇看他。
萧时衍甚至懒得给她一个正当的理由，“未时时刻刻跟在你的身边，也没有第一时间发现你有孕，让你差点落胎，便是死罪。”
他一点一点松开秦夫人的那双手。
纵然过去再有柔情，也会被消耗殆尽。
帝王自然冷情冷心，斩断得极快。
秦夫人哭喊着道：“陛下！东黛当真没有错处，陛下便放了她吧！”
萧时衍温柔笑道：“爱妃情绪不要激动，如今正怀着皇嗣……这可是朕第一个孩子。”
“以免再有如今日般的事情发生，从今后你便好好在揽月宫养胎，朕会挑选女官亲自照顾你。”萧时衍拍拍她的手。
“秦老夫人也不必日日进宫，以免出了些什么意外……直到你生出皇子。”
萧时衍道：“你说我这安排可妥当？”
即便再笨的脑子，秦夫人此时也反应过来。
这已经不是以往的禁足思过。
萧时衍竟是要将她彻彻底底，软禁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