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泽云背对着酒店大门，他挡了一层白炽灯光，像是给周遭镀了耀眼的白边。
贺昭薇皱皱眉，靠近许如蕴低声说了句让她先上去。
“沈总，有事找我？”贺昭薇独自面对沈泽云考究的目光。
“你跟琴川说了什么？”
沈泽云神情没有丝毫变化，眸底却酝酿着翻涌的暴风雨，浓稠得见不到尽头。
这是他生气的极端情况，这样的情绪在他身上是极少出现的。
结婚三年，贺昭薇只见过一次，是老爷子被人耍心机陷害的时候。
那次老爷子突发疾病，在医院里住了好一阵子，回到老宅后也好生休养着。
据她所知，针对老爷子的人后来被沈泽云剁掉了手脚，挖了双目，活生生折磨一周后才将破碎的尸体拿去喂藏獒。
此时此刻，沈泽云的第二次愤怒，是因为江琴川。
贺昭薇不由得觉得好笑，她抬起下巴，“沈总，与其来质问我，不如去问一问你的心上人对我说了什么。”
“我对于自己说的话，做的事都有数，自认问心无愧，不清楚沈总为什么会过来质问。”
“琴川性格单纯，不谙世事，有时候说话不知道分寸，你好歹也在沈氏工作了三年，这点眼力见都没有么？”
沈泽云问得平静，话里话外仍旧向着江琴川，像是打定了主意要为她撑腰。
贺昭薇这才终于明白了，来问她是假，给江琴川出头是真。
看来不管她回答什么，都免不了被追责。
“二十多岁的人，还是在江家这样的家庭里长大，竟然能用不谙世事来形容，沈总真是为我开了眼。”
贺昭薇轻笑一声，不冷不淡地讽刺着。
既然正说反说都是错，那还不如给自己出口气。
她从前背的黑锅够多了，现在是脑抽才会再往自己脑袋上面顶一个。
“贺昭薇，你除了会逞口舌之快，还会做什么？”沈泽云的声音猛地沉下来，脸色也阴沉可怖。
“是，我的确不会做什么，想来沈氏这几年的合作也都是沈总单枪匹马完成的，没有我的功劳。”
贺昭薇歪了歪头，“正巧我做了几分竞标的标书还没交上去，看来还可以留着以后跳槽了用。”
她虽然并没有在沈氏集团担任什么重要职位，但毫不夸张地说，沈泽云近几年拿下的项目，每一个都有她的参与。
她毕业于名校，聪慧伶俐，脑子也转得快，每次合作都可以准确分析出对方公司的优缺点，一针见血。
要是真的让她把标书交给竞争对手，那沈氏的生意会受到不小的影响。
“你可以试试，别忘了你签的合同上是怎么写的，希望你未来交违约金的时候还能像今天一样嚣张。”
沈泽云看似并不在意，实则身侧的手已经狠狠攥紧了，牙齿都被咬得发出摩擦的声响。
贺昭薇单手插兜，“如果我没记错的话，这些未发表的文件并不属于公司，别说二次利用，就算是我转卖给他人，也不违反当初的合同。”
“沈总，你想为心上人出头的冲动我可以理解，可你屡次三番胡乱甩锅给我，是不是太过分了些？”
“以后她嫁进沈家了再用些拙劣的手段对付谁，你也要这样不分青红皂白地帮她、诬陷别人吗？”
且先不说沈家旁支亲戚该如何应对，就说江琴川未来顶着沈太太的名号在外面到处作妖，难道沈泽云还要为了她得罪一整个上流社会不成？
沈家能走到如今的地位，除去自身的实力外，其他公司的帮衬也是至关重要的。
听见嫁进沈家这四个字，沈泽云的脸色瞬间变了，微妙到有些诡异。
他舒了口气，不知道怎么理解的，竟然说：“如果你只是吃醋琴川的身份，我可以让你继续坐着沈太太的位置。”
“可琴川现在是孕妇，孕期情绪本就不稳定，你何必为了一些小事上纲上线？你让让她不就好了？”
贺昭薇：？
她觉得自己脑门上绝对顶了个巨大的问号，甚至有些不能理解沈泽云说的这句话。
这还是中文吗？这还是人话吗？
单个字拆开来看她都能理解，合在一起就像数学书一样，让她不明所以。
“我让让她？凭什么？”贺昭薇无语到失笑，情绪倒是平稳了不少，“沈太太的位置我不需要了，你们感天动地的爱情我也不在意。”
“只是麻烦你们，不要把我当作你们play的一环，要结婚就赶紧结，你耗着我的时间，她又来找我麻烦，我是渡劫来了？”
就在她话音落下的瞬间，酒店门口隐约露出两个鬼鬼祟祟的人影，做贼心虚一样往这边迈着小碎步。
“你衣服穿好没有？门口好像有人，快点！”
“哎呀，你别催了，我贴身衣服好像落在那边了，怎么办啊，都怪你！”
听见这熟悉的讨论，贺昭薇眉心一跳，立刻就明白了这两人是谁。
现在十一点多，酒店外面的温泉池里已经没有人了，大多数员工都窝在房间里面开始夜生活。
没有人会注意到酒店门口发生了什么。
——除了现在站在这的贺昭薇和沈泽云。
“别管那些了，先回去吧，走走走……”男人的话说到一半突然顿住，整个人像被按下了暂停键，傻愣愣地呆在原地。
一秒钟后，他猛地往后倒退几大步，紧张地差点咬了舌头，“沈沈沈……沈总？！”
他和他身后的女人衣衫不整，衣服都穿反了，头发也被抓得蓬乱，身上还散发着一些难以言喻的味道没有消失。
但凡是个正常人，看到这样的两个人都知道发生了什么。
贺昭薇懒散地往门口扶手上一靠，视线淡淡瞥过他们，对于早已经知道的事情没有任何惊讶。
“沈总，那个，我们真心话大冒险输了，对！我们是游戏输了才下来的，我和她什么都没有做，真的，沈总，你一定要相信我啊！”
男人在刚开始短暂的空白过后，很快就想好了应对的法子。
沈氏是不允许办公室恋情的，那些没被发现的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也就过去了。
一旦被领导抓到，是会直接开除的，当月工资扣除，季度奖金和年度奖金全部归还，没有任何补偿。
他们都是好不容易才走到如今的位置，不想一朝回到解放前。
“对对对沈总，我有朋友可以给我作证，我们之间是清白的，只是游戏，其他什么关系都没有！”
身后的女人在愣了一会儿后，毫不犹豫加入了他的行列。
开玩笑，当今世道，还有什么能比自己的饭碗更重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