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铁柱也不是空手来的。
他拎着一块不大的猪肉。
张喜民他们跟在赵铁柱身后，一个个不空手，不过也只是不空手。
有人捧着一罐子虾酱，一人提楼两只螃蟹。
林晚夏大体挨个瞅了眼，懂了，这是真正的赵家军。
不是姓赵就是姓赵的亲戚。
张喜民注意到林晚夏的目光，不自在地把手背到身后。
他到赵铁柱家晚，只抢到了两挂自家晒的大蒜。
他们其实到赵家的时候都是拎着真鸡鸭鱼肉什么的。
因为都跟着赵铁柱混，再加上不知道林晚夏家的门在哪儿，所以赵家班子这些人都先到赵铁柱家去。
他们也都知道赵铁柱这人心眼小，要是不告诉他直接来林晚夏家，事后他必定生气。
可他们也属实没想到赵铁柱心眼这么小。
他让大家把拎去的鸡鸭鱼肉都放他家里，然后再从大家随便拿了些东西带着。
开始的时候找的理由还是“林晚夏她男人不在家，就她一个娘们抽什么烟？你把烟给我留下，这俩苹果你带上。”到后来直接连理由都不找了，就让大家把礼品给他放下，顺便从屋里捡点给大家拿上。
至于赵铁柱自己，他从所有的礼物里挑了一块最小的肉，总价值最低的拎了过来。
当然林晚夏不知道这些，也没兴趣知道。
她掏出钥匙，打开门锁，拍拍星星的头让星星先到房间里去，又转回身问赵铁柱，“赵哥，你们这是？”
赵铁柱虽然年纪比她大了不止，但是一个村的人东拐西扯总能扯上些关系，所以论资排辈不看年龄。
“听说这次在海上，多亏了你。船队都是我带着的，怎么说我也该领着他们来跟你说声谢谢。”赵铁柱把肉举到林晚夏面前，也没提要进屋坐坐。
人家年轻姑娘男人不在家，但凡懂事的都不会进屋。
林晚夏没接，“都是一个村的，不用这么客气。我的船坏了，这不寻思跟着陈斌去海上长长见识，这不，纯属意外。”
“可不是意外嘛！就跟你那船一样，我的船在海上就那么突然漏的。让修船的来看，修船的跟我说那是枪鱼给凿的，你说笑不笑人？”赵铁柱夸张地笑了起来。
身后的人也都跟着尬笑。
林晚夏象征性地扯了扯唇，“谁说不是呢？你说我就在自家门口打个鱼，没招谁惹谁，就有人追到岸边把我船凿了。这人真是缺德带冒烟，我诅咒他坟上冒黑烟，活着赚不到钱，儿女都不孝，死了事故无人敛……”
“够了！”赵铁柱怒声打断林晚夏，随即意识到自己反应过大，又强扯出一抹笑容，“我的意思是，你一个年轻姑娘骂这些脏话不好。谁凿的船谁就该骂！”
反正不是他凿的。
“那个……还有啊，我今天过来呢一是为了感谢你。二来是诚心想邀请你加入我们赵家船队。”
林晚夏：“……”
她婉拒：“可是我现在没有船了呢！”
“我是真心邀请你加入我们赵家船队。咱们都是一个村的，你这次帮了我的忙，替我把这些渔船平平安安带回来，说什么我也得感谢你。像这些肉啊什么的都是小意思。我再送你一份大礼。我给你免一年管理费。”赵铁柱竖起肉乎乎的食指，以示诚意，“怎么样？”
这是听不懂人话？林晚夏腹诽，只好再次强调，“赵哥，我没有船怎么跟船队出海？要不你先挪一艘给我？”
赵铁柱：“……”
他讪讪道：“竟打趣你赵哥。我就一艘船上哪匀给你？”
林晚夏两手一摊，“那就得辜负赵哥的你好意了。”
赵铁柱还不死心，试探道：“难道你不打算买船了？”
他也是想了很久才想出来这么个办法。
毕竟林晚夏又没要渔民们的钱，他想收拾她都没借口。
上次还能偷偷凿她船，这次她连船都没有下手都不知道怎么下手。
思来想去，只有把林晚夏弄进自己的船队，这样想收拾她就收拾她。
她要真有本事，次次给他捕到鱼也可以。
“就算买也是明年的事了。马上就是冰冻期又不适合出海。再说，你知道的我对象是当兵的，我得跟他到家属院过年。我怕再买艘船来放港口让人给凿沉了。”林晚夏说得情真意切。
真要翻脸，面对面打，林晚夏还没在怕。问题是赵铁柱这人属实很小人就背后来阴的。
有千日做贼的没有千日防贼的。
赵铁柱有些后悔，早知道有今天他就先不凿沉林晚夏的船了。
凿早了。
见聊不下去，赵铁柱又跟林晚夏寒暄了几句，背着手，带着人走了。
同时带走的还有他们拎着的谢礼。
只是除了倒背着手，昂首阔步的赵铁柱，其余赵家人都垂着头，还有人一手挡脸，生怕被路人看见脸。
太特么丢人了！
说来谢人家，就拎这么点东西还提走？！
知道的是来道谢，不知道的还以为赵铁柱领着人来吓唬人家小姑娘。
对林晚夏来说，赵铁柱这不是吓唬，是拉拢。
大概觉得她年轻好哄，给她根胡萝卜就像让她当拉磨的驴。
只可惜赵铁柱跟新世纪的资本家老板比实在太嫩了点儿，画大饼都小家子气的很，实在喂不饱她的野心。
***
到了赵铁柱家，张喜来实在忍不住，把两挂大蒜往地上一扔，“大舅，咱们这样是不是有点过分了？”
赵铁柱眉毛一挑，“过分？怎么过分了？我亲自上门还给她免一年管理费还不够有诚意吗？”
赵钢柱点头，“就是！这么多年你看咱们免过谁的管理费？”
张喜来：“……”
他很想说，就人家林晚夏那本事，用不着跟赵家船队。
就算人家想跟船队，人家大可以跟陈斌的船队。
但是他很清楚自家大舅那德行，实在不敢说这些大实话。
“大哥，你看这一年船都跑完了。趁着人都在，咱们是不是分一下钱让大家过个好年？”赵钢柱嘿嘿笑着搓手问。
其他人也都眼巴巴地看着赵铁柱。
他们也都交过管理费，不过赵铁柱说等年底返给他们。
赵铁柱眉毛一竖，先瞪赵钢柱，“钱钱钱，你就知道张嘴要钱！这些年我缺着你还是少着你了？”又转头食指空中划弧线指了所有人，“你们一个个的都拿我当银行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