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于盛锦鸣的问题,叶憬有些哑然,先前他会信心满满的回答喜欢,可如今却不知如何作答。
见叶憬这样,盛锦鸣悠悠的叹了口气,拍拍叶憬的肩膀,“不急,感情这事不是一时半会能想清的。”
在两人聊天的空隙,纪白也下了山,刚看见两人就快步走下楼梯,大声道:
“叶憬,锦鸣!”
两人闻声回头,远处纪白朝两人挥挥手,马不停蹄的赶到他们身边,左手搭在盛锦鸣的肩膀上,作势就要往前走。
“走走走,难得一见,去吃点。”说罢纪白就带着盛锦鸣往街市走。
叶憬站在原地,一眼便看见纪白右手拿着灵剑,慢慢跟上与两人并排才道:“师兄,你还拿着啊?”
纪白将右手抬起,笑着道:
“那当然,这剑我拿一辈子不放了。”
盛锦鸣顺着纪白的手看去,只见那剑柄上挂了一个小巧物件,夸赞道:
“这玉一看就是上品,纪师兄你眼光不错。”
“不不不,不是我的眼光,是我师弟的眼光不错。”
纪白一听,眼睛都亮了,将剑柄举到盛锦鸣面前,生怕盛锦鸣看不清剑饰,他骄傲的介绍道:
“锦鸣你看,这是叶师弟送我的,你看看这玉……”
纪白开始滔滔不绝的讲解起来,盛锦鸣还真顺着纪白的话开始打量起剑饰,时不时还吹捧几句。
纪白听到吹捧,讲的更加卖力,直到讲无可讲,两人开始互相吹捧对方。
“此玉乃玉中上品,想必佩玉者也是人中君子。”
“不敢当不敢当,论君子之行,我怎能与锦鸣相比。”
……这两人不愧都是炫耀的主,还知道炫耀的一方想要听什么。叶憬有些想笑,该说不说,这两人能成知音很大一个原因就是这一点。
叶憬看两人吹捧来吹捧去,没完没了,他无奈的扶了扶额,“你们再捧,天就黑了。”
两人如梦初醒般点了点头,将话题转移到别处,不知不觉就到了酒楼,三人找了一个位置坐下,开始点菜。
“火锅!”盛锦鸣脱口而出。
见他真要点火锅,纪白捅了他一下,一旁的叶憬连忙让店小二把火锅改掉,点完菜后盛锦鸣不悦的撇撇嘴,道:
“为什么不让我点火锅?这多好吃。”
“三伏天吃火锅,热啊,”纪白皱眉吐槽。
“可是,这个天吃火锅真的很爽,你们没试过吗?”
盛锦鸣刚说完这话,恍然大悟的看向纪白,“我忘了哈哈哈,你们这边饮食清淡。”说完他又看向叶憬,道:
“叶憬,你是松潞人吧?”
“嗯呢。”
“那你没试过?不应该啊。”盛锦鸣很纳闷。
松潞地处天律司地界,那里讲究无辣不欢,火锅就是必不可少的菜,按道理来说,叶憬的口味应该和盛锦鸣相差不大。
“呃……”
叶憬有些无奈,他之前跟柳荫一同生活时,确实是与盛锦鸣相差不大的饮食习惯,不过后面入了青漓宗,渐渐就改了。
虽然青漓宗怕其他地方的弟子吃不惯青漓的伙食,在食堂内提供了各种地区的食物,叶憬完全可以根据自己口味选择食物。
但他日常都是跟莫清幽一起的,完全属于是莫清幽吃什么他就吃什么的不挑剔选手。
加上莫清幽是漓州本地人,口味清淡,时间久了,他的口味就随莫清幽一样了,而夏天吃火锅,更是想都不要想。
“我虽然是松潞人,但我是在青漓长大的。”
在叶憬说完这句话后,盛锦鸣眼里的光肉眼可见的黯淡下去,他颓废的长叹了一声,尽显失落。
等菜上齐后,叶憬终于想起自己写的那封信,他幽幽的看了盛锦鸣一眼,道:
“师兄,你和锦鸣的关系真好。”
“你这话说的,难道不是咱仨关系都好吗?”
纪白将夹的菜放到叶憬碗里,却看见叶憬低垂着睫毛,正纳闷就听见叶憬继续道:
“那不能,我跟锦鸣的关系哪有你好呢,毕竟大事都只单独给你说。”
“看来……”
不等叶憬讲话说完,旁边的盛锦鸣坐不住了,他猛拍了一下桌子,站起来看向叶憬不满道:
“叶憬你怎么能这么想?我什么大事瞒着你了?我很公平的好不好?!”
“是吗?南鸢退位的事情你可没跟我说。”叶憬抬眸看向盛锦鸣。
此刻盛锦鸣才反应过来叶憬说的是他之前寄给纪白的那封信。
“你……”盛锦鸣对上叶憬那无辜还有些委屈的眼神,刚到嘴边的“你是不是眼瞎”被他强行咽下去。
“你说的那封信,我寄给纪白是没错,可我在最开始就写了你和纪师兄的名字,要你们一起看啊。”
听到盛锦鸣这么说,此刻的纪白也反应过来是怎么一回事了,见盛锦鸣看着自己,眼神仿佛在质问他为什么没拿给叶憬看。
纪白擦了擦额角不存在的汗,连忙甩手澄清:
“最开始我只看见了我的名字,根本没有叶憬的嘛。”
叶憬赞同的点点头,“我读那封信时也没有看见关于我的名字。”
盛锦鸣:“……?”
见他俩如此笃定,盛锦鸣开始怀疑自己了,他一脸茫然的挠了挠头,“难不成我记错了?”
“你仔细想一想?难道是那天你写了两封,记混了?”
经过叶憬这一提醒,盛锦鸣还真想起来了,那天他是写了两封信,一封寄给叶憬,一封寄给纪白。
叶憬那封内容就是他向叶憬请教的一些关于法阵的问题,给纪白那封,就是写的南鸢退位一事。
他本来是想着把给纪白那封信的内容写给叶憬,但一模一样的内容写起来太麻烦,干脆让两人一起看。
结果他在给纪白那封信添收件人叶憬时有事离开了一阵,回来后疲惫的将叶憬的名字添上,结果添在了本该寄给叶憬的那封信上。
盛锦鸣回忆着将事情说了一遍,只见叶憬托腮道:
“我说那封信为什么会有两个我的名字,原来是写错了。”
误会解除,三人又开始吃饭,提到那封信,纪白问道:
“南鸢退位然后呢?你见着祈司寇了吗?”
“……”盛锦鸣的脸一瞬间阴沉下来,嘴角抽了抽,“没,他传信说他无颜再见天律司的各位,便不回来了。”
纪白握筷子的手一抖,有些讶然,“他连你都不见吗?他那么……唔。”
纪白话说一半,嘴里被强行塞了一个清蒸狮子头,随后叶憬的声音响起:
“这狮子头好吃,你尝尝。”
纪白快速咽下狮子头,“他那么……”
话刚起头,狮子头又送到嘴边,纪白忙不迭的别开头,有些恼怒,“我不吃了!!让我把话说完。”
“唉……”叶憬见他如此没眼力见,用脚在桌下踢了他一下,没想到下一秒纪白脱口而出:
“叶憬你踢我干嘛?还让不让人把话说完了啊……”
“……”叶憬彻底无语了,他将筷子一搁,撇开了头。
盛锦鸣将这两人的小动作看了个彻底,他面色缓和了不少,见他俩不再闹腾,才开口:
“因为我是司寇,考虑到我的身份,他也不好来见我了。”
盛锦鸣的话很明了,天律司与魔界是仇人,而祈之浣爱上魔尊的行为不亚于叛徒,盛锦鸣作为司寇,不能与叛徒有往来。
祈之浣很明显知道这一点,所以只能避嫌。
经过盛锦鸣这么一说,纪白懂了怎么回事,“原来是这样啊。”说完叹了口气,道:
“现在我们仨,师尊都差不多了。”
盛锦鸣&叶憬:“是啊。”
一个放弃修仙堕魔,一个爱上仇人,都是背叛。
纪白叫来店小二,要了坛桃花酿,他将桃花酿放在桌子上,看向两人,“喝点吗?”
说罢,纪白将桃花酿倒入杯中,叶憬正打算去拿,却被盛锦鸣抢先一步,“你不能喝。”
叶憬:“???”
纪白向店小二又要了点果汁,低头把自己面前的酒杯满上,“你还小,不能喝酒。”
叶憬微微睁大眼睛,看了一眼与自己同岁的盛锦鸣,颇有微词。
盛锦鸣将果汁推到叶憬面前,“我这个当宗主的,喝酒是迫不得已,这一年多喝酒早就习惯了,”
“你不一样,你还是弟子呢,又没碰过酒,还是不要喝啦。”
“是啊,而且要是你喝醉了,一会谁扛我俩回去?”纪白补刀道。
“……”是啊,自己是弟子,这俩人一个是宗主,一个是丘主。叶憬第一次对自己的身份平平无奇感到无奈。
两人边喝边聊,起先拿着杯子喝,然后觉得杯子小,便倒在碗里喝,最后干脆倒都懒得倒了,直接让店小二上了三坛。
叶憬低眸看了毫无食欲的果汁一眼,又抬眸看看抱着酒坛往嘴里灌的的两人,忧声劝道:
“你们两人悠着点,别喝太猛了。”
显然两人已经喝上了头,并没有搭理叶憬的话,叶憬站起身一把夺过盛锦鸣的酒坛,将剩下的酒喝了个光。
“行了,别喝了。”叶憬伸手将嘴角的酒擦干,随后对上盛锦鸣无措的目光。
叶憬一个没注意,酒坛被盛锦鸣夺了过去,他往酒坛里看了看,发现已经空了,气的坐在椅子上。
此刻纪白也停下了喝酒的动作,看了看夺酒的两人,并未出声。
叶憬伸手要去将酒坛拿回来,手拿着酒坛的口,连续拽了几下都拽不动,他无奈的看向盛锦鸣。
盛锦鸣已经喝的酩酊大醉,他死死抱着酒坛,委屈的与叶憬对视,大声嚷道:
“凭什么抢我东西,从来没人敢抢我的东西!”
“你,你欺负人,我要告诉师尊!”
“对,我要告诉师尊……”
叶憬被他这么一吼,有些发懵,不一会便感觉双颊有些烫,脑袋晕乎乎的,他缓缓坐了下来。
“……”
盛锦鸣的声音越来越小,只剩低声呢喃,他敛眸看向酒坛,像是想起什么,声音明显染上了哭腔:
“师尊……”
他抬眸看向叶憬,眼里蓄着泪,哽咽道:“我真的好累,我好想师尊……”
听着一旁盛锦鸣哭着喊着想师尊,一时间感觉鼻尖有些发酸,不自觉也附和了一句:
“我也想师尊啊……”
纪白见这副场景,他走到两人跟前,想要开口安慰,却不知该如何说,只能拍着两人的背。
随后他发现此方法并不管用。
纪白:“……”
纪白走到柜台去点了两碗醒酒汤,他端到两人面前,他将醒酒汤放在桌上,看着两人。
盛锦鸣头压在放在桌子上的手,另一只抱着酒坛,呼呼大睡,叶憬头靠在墙上,一只手放在胸口,攥着什么东西。
纪白有些羡慕两人,他们喝了酒,心里压抑的一切可以尽数宣泄出来,他不行,要是他将心里的秘密说出来,那一切都完了。
纪白从熟睡的盛锦鸣手里轻轻接过酒坛,放在桌子上,随后与店小二一同将叶憬和盛锦鸣背到旁边的客栈休息。
纪白将盛锦鸣安顿好,来到叶憬的房间,打算看看叶憬手里的东西,却发现怎么都打不开。
他无奈看向叶憬,却眼尖的发现叶憬的眼角有些湿润。
“哭了啊。”
“要是他知道自己那么对你都不恨他,他到底是该开心还是难过呢……?”
纪白摇了摇头,熄灯后,退出了叶憬的房间,轻轻合上了门,黑暗中叶憬却睁开了眼。
方才他并没有睡着,纪白的话听的他云里雾里,不过他现在也无心去琢磨那些,他此刻只觉得困。
叶憬将手摊开,露出了他紧攥的流苏手帕,他将手帕小心翼翼的重新叠好,放进了储物袋。
做完一切,他恍若被抽离了魂魄一般,快速跌到床上,沉沉睡去。
纪白回到房间后,并未点灯,只是站在窗前,望着天上的皎月出神。
他的酒量很好,方才喝了那么多酒,对于酒量不好的人是催眠,于他而言,却是清醒剂,他根本睡不着。
一想到莫清幽,他就愁,还憋,心里有苦说不出,今日在叶憬面前,差点露馅,他可不能让叶憬察觉出丁点不对劲。
叶憬一向敏感,要是他胡思乱想然后跑来质问,那就全完了,日后还是小心行事,纪白如此想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