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片狼藉的小镇街道两旁,倒塌的建筑物碎块与断裂的电线杆堆积在龟裂的路面上,使得人一时无从下脚。
当那阵阵山呼海啸般的呐喊声渐渐停歇下来后,被队员搀扶起来的产屋敷辉利哉立即马不停蹄地开始指挥着后勤人员进行战后的救治工作。
眼前已成废墟的这条长街上,到处都可见鲜血与残肢,虽然已经竭尽可能避免造成大范围的人员伤亡,但依然有队员在这一战中牺牲了自己宝贵的生命,用来为最终的胜利添砖加瓦。
众多的后勤队员已经勉强将街道清理出了一条小路以供通行,散布在各处的几名柱也被队员一一用担架抬到了医疗点接受急救。
望着那一字排开的担架上,那些或因战斗陷入昏迷,又或是依旧在抓着身旁人衣角喜极而泣的九柱和他们的继子们,众多队员的眼眶中同样溢满了热泪。
“太好了......几位柱都在这一战中存活下来了......炭治郎他们也都活着,真是老天保佑......”
匆忙搭建起来的临时医疗点中,围在悲鸣屿行冥身旁的几名后勤人员依旧面带忧色。
“明明已经用过药了,为什么还是不醒呢?”
“是因为失血过多的缘故吗?可是伤口也已经止住血了啊!”
......
陷入昏迷状态中的男人,那只已经被缠满了绷带的手掌忽而被一双白皙的少女双手覆盖住。
同样穿着“隐”字队服的清秀少女,脸上却并未有白布遮面,此时在少女那张略显稚嫩的圆脸上已经布满了泪痕。
她固执地将自己的双手覆在了悲鸣屿行冥那缠满了绷带的手背上,颤声呼唤着他的名字,一遍一遍的对着仍然紧闭双目的人说着抱歉。
“对不起......对不起......对不起......老师,我那时......不是故意要那样说的......”
“我只是被吓傻了......大脑一片空白,当我哭晕过去再醒来时,那些官府的大人告诉我,老师已经被不认识的人带走了......对不起......”
看起来不过十三四岁的圆脸少女口中一刻不停的诉说着歉意,哭声渐渐哽咽起来。
“沙代不是有意要那么说的......那时从老师身后跑出去的大家......大家也只是想要去外面喊人来帮忙,想要去拿院子里的农具当做武器......想要从那样的怪物手中......保护老师啊......”
“是我不好......是沙代不好......老师,求您了......醒过来吧......大家都走了......不要再留下沙代一个人了......”
少女的哭声令躺在不远处的短白发青年于睡梦中都不禁皱紧了眉头。
被紧挨着并排放在一起的两具担架上躺着的兄弟两人,此时双双陷入到了昏迷状态,不死川玄弥的右手被同样昏迷的哥哥牢牢握在了掌心,这样的架势使得一旁想要为兄弟两人上药的后勤人员颇有些头疼。
而此时一同进入了某个梦境中的兄弟俩,却是不约而同的“梦”见了已逝的亲人的脸。
几个年幼的弟妹仍在笑闹着,身形娇小的母亲将哭泣的面庞埋进了掌心中,无论如何都不肯面对自己的孩子。
“对不起......对不起,我伤害了自己的亲生骨肉......所以,以后的路,妈妈也不能再继续陪着你们一起走下去了......我会去我该去的地方......”
哭泣中的小妇人,那纤细无比的手腕忽而被什么人拉住了。
脸带疤痕的短白发青年此时终于露出了久违的笑容,右手握住了母亲的手腕,左手则拉着心爱的弟弟,此刻绽放在他脸上那柔和的笑容,使得横跨在他鼻梁间的那道狰狞伤疤都显得温柔了起来。
“妈,就让我背着你,我们一起去地狱吧。”
然而他的那只手很快就被人粗鲁的扯开撂在了一旁。
“撒手!志津得跟老子一起走!”
突然自母亲身后那一片黑暗中大步走出的父亲牢牢将妻子按在怀里,向着他的两个孩子怒目以对。
“无论是这边还是那边,都不是你们该去的地方!”
人高马大的汉子一边说着,同时伸手将兄弟两人推向了某处。
身体急速坠落的瞬间,耳畔似乎还能听到他的冷哼声。
“你们俩可是老子的种,身子骨结实着呢,好好感谢我吧......”
疯狂坠落下去的意识终于自眼前的一抹白光中苏醒了过来。
“啊!不死川先生终于恢复意识了!”
“这边的弟弟也一同跟着醒来了!”
在身旁的一片欢呼声和不远处少女的哭泣声中,从短白发青年口中传出了一句模糊的暗骂声。
“......妈的......人渣......”
“......”
听到了从伙伴口中冒出的骂声,一旁早已醒来的甘露寺蜜璃顿时陷入到了混乱状态。
她此时仍然紧紧拉着身侧青年破烂的衣角,目光担忧的望着刚刚睁开眼的同伴。
“伊黑先生......不死川先生的脑袋......应当没有撞坏吧......”
少女的视线很快就被青年的肩膀隔绝开来。
头上缠绕着数圈纱布的少女,伤口处隐约沁出了点点血色,看得青年心痛不已,他将少女轻轻抱在怀中,下巴落在了她的头顶,盘踞在颈间的白蛇也分外眷恋的轻轻贴上了少女灰扑扑的面庞。
“别管他了,那家伙命大,能醒来就是没事了......倒是你,你现在需要好好休息,不要再胡思乱想了。”
双颊几乎在瞬间就泛出一抹红霞的少女立即将整张脸都埋进了恋人炽热的怀抱中去。
同样双颊泛红的伊黑小芭内轻轻为她将垂落下来的一缕发丝别在了耳后,继而抬起头来,看向了一旁的几名伙伴。
橘色巨型猫头鹰脸上的笑容依旧爽朗,他此时正轻轻拍着身旁少年的肩膀,从少年那双苍青色的眸子中透出的笑意已经扩散在了整张脸上。
而另一边,披头散发的英俊白发男子还在接受着后勤队员的治疗。
“痛死了!真是痛死了!”
口中发出略显幼稚的抱怨声,他此时的目光同样在附近扫视着,试图确认每一名伙伴的情况。
炭治郎与香奈乎仍在沉睡中,突然赶到的祢豆子此时正守候在兄长身边,一刻都不敢离开。
夺回了猪头面具的伊之助神志不清的将一名医师的手当做是食物一口咬下,那名可怜的医师此刻正在高呼自己“被野猪咬伤了手”。
而那个难得在此前的战斗中靠谱了一回的黄发小子则重新变回了老样子,哭哭啼啼的缠着身旁的队员,让人转达他的“爱妻”祢豆子,称他对妻子的爱意矢志不渝。
好在吵吵闹闹的善逸最终屈服于蝴蝶忍手中的针管,一针药剂下去,立即就陷入到了自我修复的沉睡状态中。
终于从获胜的巨大喜悦中暂时抽离出来的众人不约而同的将目光投向了街尾处的废墟中,那个同样破烂不堪的双色羽织的背影,被他抱在怀中的那名少女散落在外的几缕黑发隐约可见。
那样孤零零的两个人,拒绝了所有人的帮助,只是静静地依偎在一起,面向着已经彻底升起的太阳,任由阳光洒落在身上。
自街尾处吹来的冷风捎带来了浓重的血腥气息,莫名沉静下来的氛围终于还是被甘露寺蜜璃的哭泣声打破。
“......小忍......小忍你去看过叶樱了吗?她明明没有在阳光下消散啊!她不会有事的对吗?”
情绪异常激动的少女已经从恋人的怀中挣扎着站起身来,看着街尾处那两人的身影,咬牙忍痛迈开了脚步。
然而很快就有人自身后拉住了她的手。
依旧披着染血的蝶翼羽织的少女,在这一刻,原本柔和的笑意终于彻底从她脸上消失了,那双雾紫色的眸子同样强忍着泪意。
“不要过去......叶樱的时间......已经不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