岛上的守卫来得比叶樱想象中的更快。
天才蒙蒙亮后,就有一队数十人的守卫来到了小木屋前,将门板拍得嘭嘭作响。
“几位,最近岛上就只有你们一行四人是外来者了,昨夜岛上出了点事,还请几位跟我们走一趟吧。”
领头人道明来意后,很快就有几个手持武器的年轻人走了过来,打算要将屋内的三人捆走。
当其中一人的手伸向还是一脸茫然的甘露寺时,一直站在她身后的伊黑小芭内直接走上前来,目光冰冷的注视着来人。
“把你的手从我面前拿开。”
明显的不配合姿态立即引发了众守卫的不满,那名肚子稍圆的守卫先是愣了一下,而后很快就握紧了手中的铁链,朝着屋内的人逼近。
“看样子果然是你们这些外来人搞的鬼吧。”
在他才刚举起锁链根本还未看清时,就感觉到手腕关节处似乎被人一把捏住,只听得一声脆响,沉重的铁链砸在了地上,而那名守卫的两只手掌也都软塌塌的垂了下来。
竟然是在一瞬间就被人卸掉了两手的手腕关节。
挡在他面前的这名青年,在被他那双冰冷的异色瞳注视着的时候,很容易就让人产生一种似乎被蛇盯上了的错觉。
“趁我还能好好说话的时候,不要来招惹我们,毕竟你们还算不上是真正的怪物,否则我早就在你们的肚皮上各开两个洞了。”
几乎大半张脸都被白色绷带包裹着的阴冷青年,神色十分不耐的对着屋外的人发出了“警告”。
但在那些守卫看来,这番话无异于挑衅。
领头者当即冷哼一声,将手一挥:“无需废话,一起上,将这些人拿下。”
小木屋内,富冈义勇已经背上了琴匣,几步就站到了伊黑小芭内身侧,同他一起面对着即将涌上来的守卫。
“等等。”
自围观的人群后方,突然传来一道声音。
不多时,那些聚集在一起等着看戏的岛民便纷纷自发的让开了一条路来,望向出现在众人身后的女子,大多数人脸上那唯恐避之不及的惊恐嫌恶表情,丝毫不加掩饰。
来人一身白衣,素纱遮面,似乎是因为白日出行,她这会还打着一把素白的纸伞,在众人各异的目光里,朝着门口的骚乱处翩翩而来。
“不知这几位因何要被带走。”
她不疾不徐的问那领头人。
领头人似乎对她十分忌惮,不着声色的退开了两步,而后才拧着眉道:“与你何干?你不在你的义庄里好好待着,大白天跑出来作甚?”
对于他略显不耐的态度,言卿好似并不在意。
她只是十分平静的注视着那人。
“我来,自然是因为义庄即将有送上门的生意了。”
那一双生得极美的眼睛,眼睫微垂,遮住了眼底深处的一丝嘲讽。
“失去了‘神胎’的那名守卫,怕是活不过今天了。”
壮汉双眼微眯,随即冷笑道:“好啊,我说这些外来人是如何盯上我们的,原来是岛上出了内鬼。”
他举起了手中巨大的银叉,“都给我押去地牢!”
打着纸伞的女子情绪仍未有丝毫起伏,她只是缓缓走到了门边,向着屋内的三人说了什么,而后就转身朝着再次围上来的守卫平静的丢下了一句话。
“不劳费心,我们自己走。”
如果不是今日这一遭,很难想象,看似平和的岛上居然还会有着这么一处地牢。
头顶上方的钟乳石不停的滴落下来水珠,越往里走,越能听到清晰的海潮声响回荡在耳边。
鼻尖能隐约嗅到一股潮湿的腐烂气息,愈发令人不安。
几人被关押在了最深处的一间牢房内,待守卫走后,叶樱便自富冈义勇身后的琴匣中跳了出来。
几息之间恢复了身形,叶樱将藏在琴匣内的香炉也一并取出,摆在了牢房角落处。
她抬眼打量着石壁上蜿蜒下来的水痕,以及地面上那大片的青苔,转身望向站在不远处的言卿。
“你似乎从一开始就很清楚我到底是什么。”
站在门边的白衣女子怀中抱着一把同色油纸伞,目光淡然。
见她一言不发,叶樱便自顾自的说了下去。
“岛上弥漫着的那种花香,应当跟你使用的制香术同源吧,所以你才十分清楚破解之法。”
缓缓走至言卿身旁,不知是否是错觉,叶樱只觉得现在的言卿,身上似乎也在散发着一种隐约的潮意,甚至在她站立的地方,地面上已经有了一滩明显的水渍。
叶樱最后盯视着她的双眼,压低了声音:“不是说不相信任何人吗?所以为什么要一次次的出手帮我们?”
在地牢内晦暗的光线里,也依然能看清身前白衣女子面纱下隐约的面部轮廓,以及她脖子上略微散开的纱巾下,那不经意露出的白皙肌肤。
“是因为你和我其实也有着相似之处吗,言卿,公子?”
随着最后一个字音落下,言卿忽而轻轻笑了。
随手扯下了脸上的面纱以及脖子上的纱巾,他终于不再隐藏气息。
“你果然很不一样呢。”
面纱被随意抛在地上,终于露出真容的言卿笑望着跟前目光灼灼的少女,语气肯定的道:“你从第一次见到我时,就已经发现了些许端倪吧。”
眼前的白衣青年,在露出真容后,浑身的气质也依然和谐,他的相貌并不似寻常男子那般轮廓分明,反而自有一种模糊了界限的罕见美感。
叶樱十分坦然的摇了摇头。
“老实说,第一次见面,我只是发觉你很有可能并非是一位姑娘,但却并没有发现其他的东西。”
阴暗潮湿的牢房中,从言卿的身上,明显的散发出了一股极为矛盾的气息。
在叶樱身后,伊黑小芭内同样在打量着白衣青年的脸,和他露出来的明显喉结。
“你这家伙,你身上的气息怎么也这么奇怪?像人,又不完全是人,说你是鬼,属于恶鬼的气息也并不完整。”
他和脖子上盘绕着的白蛇一同盯向言卿。
“你到底是什么东西?”
成为了众人目光焦点的言卿神色仍是如常,他抱着伞,随意走向了牢门边。
“我本就是不该存活于世的人。”
他静静转过身去,只留给几人一个清瘦挺拔的背影。
“一开始,我本想将你们也送出岛去,可你们偏偏要插手,既然如此,那就一条路走到底吧。”
不知从什么时候开始,从他衣角处滴落下来的水珠已经快要连成了串。
当他再次转过身来后,他将手心中攥着的东西递到了叶樱跟前。
那是两枚精致的香囊,不知道是用何种布料缝制的,即便是在暗处,那黑色的布料上也都泛着如同绸缎一般的柔和光泽。
他看向叶樱和不远处的伊黑小芭内。
“一人一枚。”
毫不犹豫的接过了那两枚香囊,叶樱将其中的一个抛向了伊黑小芭内,同时又问言卿:“对了,我其实早就想问了,为什么只有我们两人会受到花香的影响?”
言卿笑了笑,“执念太深,杂念太过,反受其累,不若简单些,反而百毒不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