韶明还是很了解企业的。
就比如说她不知道是跟谁学的，大晚上睡不着觉就喜欢出门溜达的这一点，简直就像是在她身上装了个眼睛一样的准确贴切。
来替孩子送她签完字的文件，结果却在海事局的楼下小花园里看见了至少三次从这个路口徘徊过去的企业，腓特烈大帝此刻脸上的表情，是这样的——
?_?
说真的，她要是真的没事做的话，要不就去帮孩子打铁吧！
像个幽灵似的，不停地在楼下飘过，这算是怎么一回事啊，你看看这白鹰的大E，像话吗！？
约克城到底是怎么教她妹妹的啊！？
就连今天都没出过办公室大门半步的俾斯麦都凑了过来，站在窗边，用复杂而微妙的目光看着楼下。
“你说她这是在干什么呢？”
“总不可能是单纯来这里闲逛的吧？”
“谁知道呢，你有这个兴致想下去问问看她吗？”
“……那还是算了吧。”
“休息时间结束了，我要开始工作了，请你在办公室里保持安静，顺带一提，今天晚上我就不回基地了。”
“才上任第一天，就这么玩命地工作啊？”
“…………”
回应腓特烈大帝的，是俾斯麦骤然冷淡下来的眼神和抿紧了的唇角。
只是想开个玩笑，结果却把人给惹毛了的腓特烈大帝无奈地笑着摇了摇头，决定在俾斯麦从口头上的赶人升级到动手之前，还是自己先一步告辞好了。
想到这里，腓特烈大帝环视了一圈办公室里面，在茶几下面找到了被俾斯麦收拾好的碗筷。
把它们塞进了舰装空间之后，她朝俾斯麦挥了挥手，头也不回地走出了办公室。
…………
企业是在靠近海事局大楼那一侧的花坛旁边，碰见了坐在长椅上的腓特烈大帝的。
黑发的舰娘静静地坐在那里，面色无喜无悲，只是在看见企业从另一边的拐角处走来的时候，伸手拍了拍自己身侧空出的一个位置。
看起来，似乎是专门在这里等她一样。
在愣了一下之后，企业没怎么犹豫，径直走了过去，在腓特烈大帝身边坐下了。
“Guten Abend，在我们铁血的语言中，这句话是晚上好的意思，算是比较常用的问候语。”
“是这样啊……”
“你找我有什么事吗？”
“这句话应该是我问你才对吧……你这样在海事局的楼下徘徊，又是出于什么原因呢？”
“我……我也不知道……”
换成之前的任何一个时候，企业都绝对想不到自己有朝一日还能和腓特烈大帝一起和平地坐在同一张长椅上，像这样平静地聊一会儿天。
关键是腓特烈大帝居然没有阴阳怪气地嘲讽她，还闲扯了些有的没的……
她今天怎么了？
不会是受了什么刺激吧？
企业看向腓特烈大帝的眼神瞬间变得闪烁不定了起来。
虽然感觉不知道眼前的大E具体在想些什么，但是总觉得自己好像被冒犯了的腓特烈大帝：……
算了，以她们两个的关系，本来就不适合寒暄，企业听不听得懂都是一个问题。
“还记得我之前在京都问你的问题吗？”
“原本在我预想中的是，大概在我们回玉树的那一段路程中，你就能得出结论了……但是现在看来，我好像并没有那个必要问你讨要答案了。”
“……你说的没错，我同样觉得没有必要，但很可惜我们或许并不是出于同一种角度的考虑，而得出的相同结论。”
企业当然明白腓特烈大帝在暗指什么。
无非就是些关于她和韶明现在关系变化的审视和打探罢了，她都快要习惯了。
倒不如说这个样子的腓特烈大帝才叫她觉得安心，相比之下，刚才那个跟她介绍什么铁血晚安语言的人……她都认不出来那是谁了。
“看起来，你似乎已经得出答案了？”
“……差不多吧。”
“那么你是认为，你没有必要说给我听？”
“对的。”
“最合适的话，要说也应该要说给最合适的人听，而我并不觉得你很合适。”
“呵……”
死鸭子嘴硬。
而且说话还真是有够不客气的。
不过腓特烈大帝并没有感觉到生气，这个样子的企业反倒让她觉得有点困惑，上次她们两个单独谈话……噢，差点忘了，上次俾斯麦也是在的。
她们三个人谈话的时候，企业对她的敌意好像还没有这么重的样子？
所以是最近发生了什么让她态度转变的事情吗？
腓特烈大帝思考了一会，大概明白了。
“你是觉得你没有当上秘书舰，是因为我跟孩子说了什么，这个样子吗？”
“没有。”
“嗯？”
“虽然知道你现在应该大概率整天和韶明待在一起，想和她说什么都很方便，但是韶明不是那种会因为别人说什么而改变自己决定的人。”
“我没有入选，应该是韶明下的决定，和你没有关系。”
但也正因为这个，企业愈加地沮丧了。
既然是韶明做出的决定，那么她是认为自己没有做秘书舰的才能，还是说她不想要自己做秘书舰？
不管是哪种可能，被韶明这样否定，都让企业感觉自己的心碎了一地。
腓特烈大帝短暂地忍了一下。
但是最后她还是没有忍住，匪夷所思地问了一句。
“所以……你为什么不写申请理由？”
“……啊？”
“秘书申请书上面，需要填写申请当秘书的理由，但是你的那一份申请表上是空白的，孩子当时看到了都感觉很奇怪。”
“你不会是什么都没看，所以只写了一个自己的名字上去吧！？”
“……”
看她那副神情呆滞的样子，腓特烈大帝就知道自己应该是猜中了。
可是不对啊……
以这个家伙的运气，照理来说，没这个可能才对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