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场官吏闻言,更是瑟瑟发抖。
有个老头,吓得差点坐不住,在椅子上摇摇晃晃,快要尿裤子了。
叶坤盯着那个老头,问道:“这位大人,身体不舒服吗,高姓大名啊?”
冯有铁笑道:“这位是汉中学曹官,负责学校工作的,叫韩林,益州韩家的人,韩春韩大人的族弟。”
韩林站了起来,泪流满面:“是是是……老臣是韩林,成都人……”
“原来你就是韩林,名单上面有你。”
叶坤哼了一声,翻开阎王簿:“去年六月,新建城南小学,你勾结供货商,贪污了三万五千块红砖,还有其他建筑材料,给你的小舅子盖了六间瓦房。学校卫生管理费、建筑维护费,你都有克扣。甚至,学校厕所的粪便,都被你私卖了,是吧?”
韩林瘫倒在地:“皇上,我该死啊……”
“你这么大年纪,也快死了。”
叶坤举起小本子,笑道:“在座的各位大人,有一半是干干净净的。但是有一半,多少有些不干净。我给你们一个机会,上交赃款,一概不追究。
明天一早,我在城门外扎一个大帐篷,密封的。你们一人一辆马车,把赃款放在箱子里。单独进入帐篷,呆三分钟,把赃款丢在帐篷里,赶车出来。
如果害羞,就让你们的家人佣人来做。我保证,关起门来做事,现场不监督,给你们留一个面子。”
众人一起抱拳点头。
叶坤吩咐冯有铁:“明天的帐篷,你安排。要密封,防止窥探,要顾全各位大人的面子。”
冯有铁笑道:“皇上放心,我连夜就搭帐篷。”
叶坤微笑点头:“散会。”
回到驿馆,文阿秀笑道:“皇上,你真的放过了这些贪官?”
叶坤叹气:“汉中的大贪官,只有三个。其余都是小贪,我就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了。九部大臣都在反映,说地方官吏的日子不好过。那些小鱼小虾,我就放过了,算是发福利吧。”
叶坤入主中原之后,就一直在整顿吏治。
加上全国墨家弟子的监管,基层基本上算是清明。
如果叶坤真的实行零容忍,那就没人做官了。
水至清则无鱼。
次日一早,叶坤登上城楼,看着城下的帐篷。
很热闹。
汉中上百个官吏,赶着马车,鱼贯进入帐篷,墨迹一会儿,再出来。
出来的时候,马车经过细致检查,必须是空荡荡的。
至于谁的马车上有赃款,则无人知晓。
一上午的时间,就干了这事。
活动结束以后,叶坤下了城楼,检查成果。
很不错,各级官吏,贡献了三万多两白银,还有一堆珠宝玉器。
叶坤当众烧毁了小本子,笑道:
“感谢各位大人,慷慨解囊。这里的几万两银子,刚好用来修运河,造福百姓。这叫做,取之于民,用之于民。小本子,已经烧了,前事既往不咎,我说话算话。”
众人都松了一口气。
叶坤又说道:“汉中有几个特别清廉的官员,我要嘉奖一下。农曹官薛泰,一心发展农业,父母去世的时候,他都未能在床前尽孝。他自己的俸禄,都给贫困农户购买了犁耙水车。他破衣烂衫,经常在田间地头,为农民做示范
薛大人,请受我一礼。”
说罢,叶坤冲着薛泰,深深鞠躬。
薛泰慌忙还礼:“我也是农家子弟,得朝廷栽培,才有今天……”
叶坤笑道:“我从这些赃款里,拨款五十两白银,为你修建一所住宅。再奖励你两百两白银,你不得再送给他人,要保证自己花出去。”
“臣领旨,谢恩。”
“嘉奖清官,是应该的。”叶坤点点头,又点名表扬了其他清廉官吏,一一嘉奖。
众人这才相信,叶坤真的有手段,对基层一举一动,明察秋毫。
最后,叶坤说道:“我知道为官不易,特别是条件艰苦的地方。不过大家放心,朝廷以后会调整策略,高薪养廉。就是提高你们的待遇和俸禄,让你们衣食无忧,安心做个清官。”
这半年,连续两次调整地方官吏俸禄和待遇,已经有些高薪养廉的味道了。
官吏退休以后,还有养老银、养老田,到死为止。
叶坤觉得,如果这样还是不能肃清吏治,那就没辙了。
叶守诚请示叶坤:“皇上,还有那些珠宝玉器,怎么办?”
“清点登记,贴上封条,上交财税部吧。”
叶坤对珠宝玉器,一点兴趣也没有。
文阿秀笑道:“皇上,朝廷的玉器珠宝,已经堆满了四个大仓库,正在贱卖。这点小东西,不如就地拍卖,所得钱财,用来修运河。”
云缅的翡翠,西域的羊脂玉,这些年通过贸易,不知道有多少吨,进入了朝廷的大仓库。
几年前的时候,用玻璃镜交换西域羊脂玉,一斤换两斤。
而且还要求品质好的,大块的。
低品质的羊脂玉,在西域都没人要,跟鹅卵石一样,到处都是。
云缅的玛瑙翡翠更便宜,用精美瓷器交换,也是一斤换一斤。
去年的时候,云缅还进贡了九条玉龙,每条两百多斤,是整块翡翠雕琢而成的。
叶坤不喜欢玉器,也不需要,命令将玉龙收归国库,送去博物馆展览。
朝廷的玉器堆积如山,没地方放,每过一段时间,就挑选出一批不太好的,公开拍卖。
玉器的泛滥,导致了民间佩玉成风,也带动了玉器雕琢业的发展。
叶坤也不禁止,反而吩咐科技城研究玉匠工具,打造新式工具和精钢刻刀,引导玉器制造业健康发展。
文阿秀说得对,眼前这批玉器,送去涿郡,估计也是当垃圾处理,还不如就地拍卖,省得麻烦。
叶坤哈哈一笑,同意了文阿秀的建议。
又过两天,在五月二十日,叶坤才离开汉中,前往益州。
这次走的是米仓道。
冯有铁全程护送,带路,一边介绍路况。
因为不打仗,这几年,冯有铁的部队,几乎就负责修路了。
看着劈开的山口,两边巍峨的高山,栈道下无尽的深渊,叶坤忽然诗兴大发:
“噫吁嚱,危乎高哉!蜀道之难,难于上青天。蚕丛及鱼凫,开国何茫然。尔来四万八千岁,不与秦塞通人烟。西当太白有鸟道,可以横绝峨眉巅。地崩山摧壮士死,然后天梯石栈相钩连……”
谢宝蟾听见叶坤的吟诵,问道:“皇上何时做了这首诗?大气磅礴,蜀山绝唱啊!”
“哦,无名氏的诗词,我在一本古籍上看过……”
叶坤都不好意思剽窃了,把李白的大作,推在古人无名氏身上,笑道:“古人走蜀山险道,九死一生,所以作了这首诗。不过现在,我们有无数开山壮士,蜀道,已经不再艰难!”
现在穿越米仓道南段,比以前节约三天时间,还安全了许多。
冯有铁这家伙,修建了好几条挂壁公路,代替了以前颤巍巍的栈道。
他还有计划,要在两三年之内,把所有古栈道废除,全部改成挂壁公路!
姜有容的马车进了挂壁公路,也惊叹不已:“这是多大的本事,才能凿出来这样的挂壁马路?简直不可思议啊。”
冯有铁回道:
“娘娘,这条挂壁公路,是将士们腰系长绳,在峭壁半山腰凿出落脚点,然后采用火焚水激或者铁钎强攻,硬生生掏出来的。
我们投入了两千人,三年时间,开凿了十三里的挂壁公路。平均每个将士,用坏了一百多把铁锤,五百多把铁钎。还有……一百多个弟兄,累死病死,或者失足跌落悬崖……”
说到最后,冯有铁哭了。
姜有容也眼圈一红,对叶坤说道:“皇上,冯将军应该受到嘉奖。古之愚公移山,不过如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