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长霖本意是想给南迦一个教训。
前一天下午的事他已经记得不太清了,而自己的夫人林青歌更是毫无印象。
其实当时顾长霖还能清楚南迦做了什么,所以一旦挣开桎梏立马将顾千雅抱起来查看情况。瑞克医生简单做了个检查后,估计是手部骨折了。
顾长霖立马让医生开车送顾千雅去最好的骨科医院。
林青歌虽然搞不清楚情况但是看见女儿这副模样也哭着跟上去。
临走前胖婶在客厅惴惴的问顾长霖“这丫头怎么办。”
胖婶一指,顾长霖这才注意到南迦倒在地上,孤零零无人敢上前。
顾长霖摆摆手,“找个地方关起来。”然后一家人坐上车扬长而去。
可时间越久,下午的事就像梦一样慢慢的被他遗忘。他甚至不记得顾千雅到底是怎么受的伤。
但是顾千雅和顾千屿都说是南迦伤了顾千雅。顾长霖只有一点朦胧意识,但是不连贯,调出客厅的监控看到南迦从二楼撒下符纸后就是无信号的状态了。
顾千雅和南迦他到底是选择了相信顾千雅。而且他还有自己的零星记忆。
所以南迦做出这样的事,他认为是在挑战自己大家长的权威。总要给南迦一点教训的。
在外头野了那么多年,回了顾家就要守顾家的规矩。
因此顾长霖知道南迦进了警察局没有急着将她保出来,而是想让她吃点苦头,以后好安分守己。
再则,顾长霖隐约察觉南迦似乎有些非人知的手段,有些异于常人的地方。所以对南迦又多了一分忌惮。
最后,南迦伤了顾千雅,顾长霖认为她需要收到惩罚。
所以顾长霖暗中交代要给南迦吃些苦头。
本来南迦在警局的日子应该不好过的,刚开始甚至饭食都被苛刻,别人吃菜她喝汤。然后还会被同监的人挑衅欺负。
可南迦是谁,笑起来谁都喜欢的小太阳。
南迦端着盆,看着眼前对着自己高高举起手掌准备扇她巴掌的女人。女人哪怕满脸横肉也能看到她高高的颧骨,面色不虞,薄片嘴唇。
南迦不知哪里惹到她,突然暴起对南迦发难。
南迦舀了勺汤喝进嘴里,又瞥了眼外边值班的警察,明明动静已经闹大却一副不打算管的模样。
“大姨,你丢过一个孩子吧。”
南迦只是瞥一眼女人翻向她的手掌,就看出她命理。
女人果然被这句话说动,整个人变得焦躁激动“你怎么知道,你怎么知道。你是不是见过我儿子,你有见过我的洋洋吗。”
“没见过。”南迦用勺子刮着碗壁,女人把自己碗里的菜全扣进南迦碗里。
人的面相在短短几秒内就能变的全然不同。刚才女人还是一副跋扈不讲理的模样,现在却变成一副苦相,小心翼翼讨好。
南迦没拒绝一点一点吃光女人给的白菜豆腐饭。牢饭没什么油水,但对南迦来说这就算是一饭之恩。
女人也没催促,静静看着南迦慢条斯理的吃饭,只是手却紧紧抓住南迦的衣角。
女人的儿子被拐子拐走了,十多年的时间女人为了找儿子全国各地跑,没钱就在当地找找零工干,攒够一点钱继续往下一个城市找。
长久的飘零和对儿子的思念让女人精神高度紧张以至于有些神经兮兮。前几天她举着牌子站在人流涌动的街头找儿子。路过一个盘着头的女人说了句她儿子怕是找不回来的话让她听见了。
女人扑上去就和那盘头女人撕扯在一起,挠花了盘头女人的脸。最后被带回警局。
女人找儿子的牌子没能一起带回警局,她被关起来这些日子都独自缩在角落没和任何人提起她的事。警察偷偷找到她让她找南迦的麻烦,女人本想拒绝,但警察说只要她愿意干,就有办法放她出去。
女人孤零零一个在这个城市,她还要找她的洋洋。
可一个从来不知道她事情的小姑娘问她是不是丢了一个孩子。
她觉得眼前的小姑娘似乎很可靠,她一定知道什么,她很相信这小姑娘,虽然不知原因。
南迦受了女人一饭,吃完后南迦才开口。
“把你的手给我。”
女人把手掌往衣服上蹭蹭干净再伸到南迦面前。
手掌粗糙是干粗活的手,但再粗糙也始终保持着干净,手指甲也修剪的齐整。
“姑娘,你怎么知道我丢了孩子。”女人问的小心翼翼。
南迦看完女人手掌,又抬头深深凝视女人的脸,半晌才说“你原本不该受这样的苦难。相比在这里,你应该在教书育人。”
女人眼里噙着泪花,声音哽咽“你怎么知道我曾经是老师。”
南迦放下女人手掌“你找了你儿子多久。”
“十八年,准确说就是六千五百八十三天。”
“还要找吗。”
“找,我没死就要找下去。”女人神色坚毅,而后又慌张问南迦“小师傅你知道我的洋洋还,还。”她说不下去。
南迦抱着脑袋懒懒开口,“活着。继续找吧。朝着西南方向找。”
“啊。”女人腾的站起身,激动的抖着手来回走。像多年愿望就快达成。
“现在我手里没东西,等出去了,你去城西的瓶叔殡葬铺找我,我给你算一卦,你能少走些冤枉路。”南迦的小竹篓早在进警局的时候就被卸了。
“哎哎,好好。”女人又有些神神叨叨。
南迦绻在角落面向墙壁睡去。
原来也会有丢了孩子的妈会苦苦寻找自己的孩子。
警局吵闹,彻夜都有人来人往的声音,南迦睡得极不踏实。迷迷糊糊间有人轻拍自己的后背,给她挡了外头照进来的日光灯,为她拘了一方无人往来的小天地。
听着轻缓的从喉咙里流淌出的哼唱。南迦不记得她是借了一夜的月光还是母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