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间被无限拉长,女人终于有了反应,缓缓侧头看向门口。
她瞳孔极黑,缩得极紧,在看向少年时,瞳孔蓦然散开又紧缩。
她开始奋力挣扎,然而她的力量实在是太弱小了根本无法撼动身上的男人。
女人发出绝望的呻吟。
公冶纵头疼欲裂,他什么都看不清了,眼前的世界天旋地转,让他想吐。
是时候了结这一切了,他想。
他的神情缓和下来,唇角带笑。
女人似乎感受到了什么,不再挣扎。
男人沉浸在欲海中,毫无所觉。直到一把冰凉的匕首抵在背心。
男人的动作顿住,缓缓抬头,他面容威严,两鬓斑白和少年有五分相似。
公冶震看向记忆中沉默寡言的少年,没有丝毫被威胁的不安,无奈地摇头,“公冶纵,这么多年的教导被狗吃肚子里了?”
“我说过,没有万分把握的事情,就不别做,你以为你在和谁对峙?”
“把刀架到你——”
锐器刺破皮肤的声音如此美妙,当空气中重新弥漫着血腥味,公冶纵又能重新看清眼前的世界了。
世界从来没有这么明亮过。
血液滴答滴答落在女人艳丽的脸庞,她红唇微张,眼神难得清明。
她温柔地注视着少年,美眸中蓄满泪水。
“哈哈哈——”
男人怒其反笑,握住少年持刃的手用力向外拔。
“可惜,你没机会了。”
黑暗中涌出无数黑衣保镖将祠堂团团围住。
枪口对准少年。
纵然头痛欲裂,少年面容始终平静,只有眼里疯狂愈演愈烈。
“是吗?我只是不想你那么轻松的死去。”
公冶震眉头紧蹙,猛然向后躲避,然而太迟了,子弹穿过胸膛,炸开一朵血花。
公冶震不可置信地看着始终面无表情的少年。
周围响起子弹上膛的声音。
“住手!”
女人不顾一切挡在少年身前,她黑发凌乱,衣衫不整,脸上布满泪痕,如同一朵不谙世事的菟丝花。
众人面面相觑,持枪的手不自觉放下。
公冶震捂住伤口,打了个手势,黑衣保镖不再犹豫,枪口对准少年,几声枪响震破天际。
“不——宝宝!”
女人满脸惊慌的抱住少年,用手捂住他不断流血的伤口,但她只有一双手,怎么捂都捂不住,鲜血不要钱似的流淌下来,在地上积成小小的一滩。
“不、不、不,宝宝,不要离开妈妈,不要!”女人满脸泪水,残破的身躯不断发抖,忽然她像想起什么似的,爬到公冶震身旁,捡起他的手贴在自己的脸颊上。
“震,哥哥,你救救宝宝吧,哥哥,你救救宝宝,宝宝快不行了。”女人哭到不停抽泣,似乎下一秒就要晕过去。
公冶震的内心泛起无限苦涩,听到这个多年不曾提及的称呼,却没有想象中的高兴。
那一枪打穿了他的肺部,在准一点就能正中心脏,他真的想杀了我,公冶震无比清楚这一点。
他没有说话,不顾女人绝望的哀求,挥了挥手。黑衣保镖上前将少年带走,祠堂大门缓缓关闭,将一切罪恶掩藏在这漆黑的雨夜。
如果人生能重来,公冶纵愿意付出一切回到十四年的那个雨夜。
“到了。”李管家低声提醒。
公冶纵回过神来,从伞檐下抬头望去,看向不远处伫立在黑暗中的祠堂。
厚重的木门半掩,明灭的烛光透过门缝投射而来。
他拾阶而上,步伐平缓有力,早已不是当初那个一无是处的少年。
“吱呀——”
木门缓缓打开,公冶震佝偻的背影出现在视线里。
他背对着大门看着满墙密密麻麻的牌位。
半晌,公冶震挥手,属下推着轮椅转过身来,他剧烈的咳嗽一声,等呼吸平稳后才缓缓道:“你来了。”
公冶纵漆黑的眸里没有半点情绪,声音冰冷:“如果你找我来是为了叙旧的话,大可不必。”
公冶震摇头,“你还是和以前一样沉不住气,我不是说过没有万分把握的事情不要做么?”
公冶纵看着他的眼神像看死人,公冶震哈哈大笑起来,“你那么讨厌我也没用,我终究是你父亲,你身体里始终流着我的血,不,是我和阿瑶的血。”
他苍老的面容在提及那个人时焕发出别样的光彩。
公冶纵只觉得恶心,厌恶道:“你不配提起她的名字。”
“我不配?我是她哥哥,是她丈夫!我不配?!”公冶震激动起来,面颊泛起病态的红。
属下掏出药瓶,被他一手挥开。
“这次我要给你个教训。”公冶震拍了拍手,黑衣保镖押着被五花大绑的却夏走了进来。
公冶纵的情绪第一次出现波动,上前半步后又顿住。
李管家一脸担忧地看着他。
却夏已经尝试过很多次了,但不知这个绳结是怎么绑的居然越挣扎越紧,到后来她不得不放弃,留存体力等待更好的逃跑时机。
不知过了多久,她被人带到一个陌生的环境,还没等她反应过来就听到一个熟悉到不能再熟悉的声音。
“却夏。”
公冶先生?却夏猛地抬头和公冶纵的目光对上,霎时间,一直压抑着的恐惧瞬间消失的无影无踪。却夏感到无比安心,有公冶纵在的地方她就不会害怕。
只是,现在的处境可算不上好。
却夏只能暂时按捺住内心的激动,谨慎地打量着周围。最终她的目光落在大厅中央的老人身上。
他看起来虽然苍老病弱,却有种让人胆寒的气质。
比曾经绑架过她的中年男人还让她感到害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