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初霁怒极,将手边的汤碗猛地掷向白若离,又抄起枕头砸向萧玉绝。白若离躲闪不及,汤碗正中她额头,鲜血顿时汩汩而下。
萧玉绝沉声道:“墨酒,帮夫人包扎。”
墨酒应声而来,快步上前,取出药箱为白若离处理伤口。
南初霁更生气了,胸口剧烈地起伏着,她指着白若离,声音嘶哑:“你这个贱人,你究竟是使了什么迷魂术,居然毁了我的一切,我,我真恨不得食你肉寝你皮!”
白霄早就懒得听她的疯话,关切地问白若离:“白姑娘,你没事吧?”
白若离摇了摇头,额上的鲜血顺着脸颊流下,染红了她的衣襟。
南初霁那绝望疯狂的模样,不知为什么,非但不让她感受到复仇成功的快活,反而让她觉得有几分唇亡齿寒的悲凉。
陷入爱情的女人难道都是这个样子吗?
白清微原本是高高在上的京城第一才女,在外端方持重,假如不想着争夺夫君的宠爱的话,应该是个能够过得很好的富裕的当家主母吧?
南初霁就更不用说了,堂堂郡主的尊贵身份,又是即将成为族长的人,如果不是爱上了萧玉绝的话,又怎么会失态至此?
如果不是因为爱上根本不爱她的薄情男人,恐怕如今根本不会被白若离打击到……
因为白若离的金钱、身份背景乃至于容貌,都根本不够跟她摆在同一个层面。
可是就因为一个情字,两个原本身份尊贵的女人却都在发疯。
明明外头艳阳高照,白若离却无端端的觉得身上有几分寒意,出了一身的冷汗。
南初霁的委屈疯狂不似作假,在歇斯底里的发泄了情绪之后,她便跌坐在床榻上,抽抽噎噎地指控着白若离,好似半辈子积攒的情绪全部都讲出口:“白若离,你根本就不配站在我师兄的身边,也根本就不配跟我争!你凭什么那么理直气壮,凭什么坦然自若?”
“你知不知道我跟师兄还在娘胎里的时候,就被双方的长辈指腹为誓,若我们是两男就结为兄弟,是两女就结为金兰,是一男一女就成亲?”
“你有什么资格在我面前恃宠嚣张?如今你是得宠,可是你又能够得宠到几时?你看过六岁的时候的萧玉绝偷吃糕点的模样吗?看过十六岁的萧玉绝为了保护我而孤身独斗三名歹徒,险些连眼睛都瞎了吗?”
一段段不为人知的回忆就这么从南初霁的口中说出。
白若离从未那么清楚地感知到什么叫做青梅竹马的分量。
那不是简简单单的四个字,而是由整整二十多年的时光堆砌起来的回忆。
而她跟萧玉绝,相识甚至还不到一年。
她拿什么跟南初霁比?
南初霁尚且容貌美丽家世雄厚,可她呢?她又有什么?
她不自觉的摸了摸自己手上的疤痕,有些自卑地缩起了手。
心中如同养着一只小小的蜗牛,蜗牛蜷缩在壳里头刚刚伸出触角,就被外头的风雨吓得缩得更深。
一个念头渐渐的在脑海里头清晰。
女子的情爱是一种诅咒。
会让人变成疯子。
就像南初霁和白清微那样的疯子。
若她爱上萧玉绝,被男人英俊的外表和权势宠爱所迷惑,来日他若是有了别的心爱之人……
白若离难堪的发现,单单是想到这一点,自己的心居然就开始隐隐作痛,这是一个极为不好的征兆。
在地位极其不平等的情况下,她没有资格谈爱。
她可以容忍自己卑微,可以容忍自己成为别人的妾室,可以容忍自己出卖肉体,但是唯独不能够容忍自己以后因为情爱而争风吃醋。
不能容忍自己被扭曲的情绪带着走,视情敌如深仇,然后在这后院之中日复一日,担惊竭虑的赶走夫君身边的女人,又眼睁睁看着男人对她的恩宠如同流水,匆匆不回头,更匆匆的奔向旁人。
她猛地打了一个冷战,用陌生的眼光看着南初霁与萧玉绝。
南初霁与萧玉绝原本是平等的。
可此刻,容貌美丽的女子仅仅身着中衣跌坐着,哭闹不休,只为了夺取哪怕一丝丝的爱意。
不,简直可以称为乞讨了。
而男人连一片衣角都没有脏,负手而立,就那么冷冷淡淡的看着,墨色的衣,金色云霞的滚边,英俊的容貌,墨色如同漩涡的眼瞳。
明明身在情爱纠葛之中却不染分毫,仿佛立在尘世之外。
只因他不爱她,所以他就成了王者,可以随意地拿捏她。
白若离觉得脑袋有些微微晕眩,垂眸不再看这场面。
而萧玉绝向她看来一眼,去牵她的手。
白若离居然下意识的躲开了。
萧玉绝皱了皱眉,脸色阴沉地看着南初霁:“南郡主,你如今纯属自作自受,我们虽然是青梅竹马,但你如今行为已经超出了我的忍耐极限,若再不收敛,就别怪我不念旧情了。”
南初霁的身子微微颤抖,她的眼中充满了绝望:“你们都欺负我,你们都欺负我!我什么都没有了,什么都没有了!”
白若离轻轻叹了口气,她知道南初霁已经彻底崩溃了。
可这位郡主即使是崩溃的,也有夺取她的一切的能力,所以她不会对南初霁抱有多余的同情。
她主动牵起了萧玉绝的手,可这次却是萧玉绝不让牵。
南初霁见了这副模样,以为自己还有机会,声音带着哭腔,楚楚可怜的说道:“他们都不懂,他们都不懂我的苦衷!师兄,旁人也就算了,难道你也不懂我吗?我除了喜欢你之外,没有做错任何的事情啊,白若离也并非良善之辈,哪怕真是我做错了,为什么你只处罚我不处罚她……”
萧玉绝冷冷地打断她:“南郡主,你若再如此无理取闹,就别怪我不留情面了。白若离与你不同,她从未主动招惹过你,是你一而再再而三地找她的麻烦。你若再不自省,休怪我无情。”
南初霁闻言,身子一软,瘫坐在地,泪水模糊了视线,她终于明白,自己已经彻底失去了萧玉绝的心。
用最决绝,最屈辱的方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