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若离说完之后才发觉自己这话未免过于缺德,那些阴暗潮湿的过去里头仿佛藏着无数的苔藓种子,只消契机到了,便缓缓的生出来。
那股阴暗的气息,实在是不讨人喜欢,毕竟谁不喜欢自己的枕边人天真可爱,满怀善意呢?
她忍不住瞧了瞧萧玉绝的脸色,改口道:“王爷别误会,妾身只是觉得姐姐有些可怜,又觉得自己对不住姐姐,毕竟也是自白家出身,多少是有姐妹情分的。”
萧玉绝摩挲着她的下巴,若有所思:“你竟如此善良?”
白若离一噎。
这叫什么话?
难道她是什么很恶毒的人吗?
他轻飘飘地道:“既然如此同情她,本王离府之后,你便继续留在二皇子府中,二皇子与她琴瑟和鸣,你给他们两个当牛做马吧!”
“王爷!”白若离急了,“若是真被抛在深闺后院之中守活寡,妾身这日子还有什么指望?您可要对妾身负责呀!”
萧玉绝挑了挑眉:“还要善良吗?”
白若离这才明白男人只是吓吓她,嗔怪地捶了他一下:“妾身只不过是说说场面话嘛。”
萧玉绝愉悦地笑出声:“在我面前还充什么场面?”
白若离一想也是。
自己与他的初次见面便是种种算计,他原是厌极了她,后来也不知怎么就待她好了。
她浑身上下除了皮囊之外,实在想不通还有什么能够吸引他的点。
萧玉绝见她面露茫然,居然一眼就看出了她心中所想,幽幽道:“别想了,就当是本王瞎了眼,专门看上又笨又心眼多的坏女人。”
白若离一时不知说什么是好,马车里沉默了很久,他撑着头假寐,听见她深思熟虑之后问道:“那王爷,您会一直眼瞎吗?”
好问题。
萧玉绝不得不承认,自从读了书之后,白若离如今说话的水平提升不少。
他没有回答这句话,白若离也没再问,只靠在他的怀里蹭了蹭,寻了个舒服的姿势睡过去。
天长地久是世上最愚的愚人才相信的誓言,他们只握得住眼前。
待到猎场,为了行动方便,白若离换了一身骑装。
白清微坐在马车上,默默地撩开帘子往外看,没有走下马车的勇气。
外头的翠雾已经问了三遍:“娘娘?娘娘?还不下车吗?难道真要让二殿下跟个侧妃并肩进去?他们二人这是根本就不把您的脸面放在眼里!也不把整个皇子府的脸面放在眼里!”
白清微苦笑道:“若是我追上去,他们就能把我放在眼里吗?”
翠雾一噎。
白清微讽刺地道:“自然不是,我害得白若离差点病死,若不是因为这皇子妃的身份,殿下恐怕早就杀我千回百回了,哪里还容着我来猎场。”
“我来猎场只不过是为了当遮掩他们二人私会的幌子。”
“娘娘您别这么想,就算是没有白若离,只要殿下想来猎场,就一定得带您来的,管什么遮不遮掩的,您本身就是唯一能够与陛下并肩的人。”
翠雾看着自家小姐的模样,不由得一阵接一阵的心疼,不明白上天为什么要这样对自家小姐,赐她才气与众星捧月的出身,却要她坠入魔窟,被一个贱丫头压得喘不过气。
白清微听了她的话,这才宽慰了些。
后头的人可没有她这样磨磨唧唧,她走下来的时候,一队少女正有说有笑地经过。
翠雾看呆了:“主子快瞧,猎场之中莫非也有戏台子,她们穿的衣服钥匙怎么这样奇怪,宽宽的裤子像是灯笼似的,上身又紧得很!”
白清微也有些新奇:“前两日的宴会上我也曾听闻,想必是近些时日传入的胡服式样。”
那几名少女穿的胡服都各不相同,很是好看。
白清微看着,撇了撇嘴道:“都是些离经叛道的新东西,不是我们大家闺秀要学的,据说胡服贵重,买这些倒不如买一尺真正的好缎料!”
蓦然,前方响起男人询问嗓音:“正妃不喜欢胡服?”
白清微见萧玉绝居然停下脚步等着她,不由惊喜非常,挺直了腰身,傲然说道:“胡服终究是外邦之物,我天家儿女,何必学他的?”
萧玉绝颔首:“有骨气。”
直到入了猎场,白清微还以为是自己身在梦幻之中,殿下,殿下居然夸她了?这是什么意思?!
白若离也摸不透萧玉绝的意思,猎场之中,各家安营扎寨,因为有萧玉绝的侍卫帮忙,他们这的帐篷算是最大又建最快的。
萧玉绝携她进去,转眼却把白清微拦在外头。
白清微还在被夸奖冲昏头脑之中,就听闻如此打击,忍不住气白了脸:“殿下是准备要我在外头过夜吗?!”
萧玉绝的声音却从里头传出来:“过什么夜?稍后还要去大宴和小宴,忘了?”
话音未落,白若离十分善解人意地从帐篷走出来。
霎时,除萧玉绝外的所有人,都屏住了呼吸。
只因为,白若离身上居然穿着一套柳黄色的胡服!衣服上还点缀着许多细碎的宝石,七彩斑斓,美轮美奂,
而她本人的头发似是来不及梳新的,之前的发髻又难搭配新衣裳,所以松开了,两条辫子垂下来,别有一番少女风情。
她似是不曾察觉自己的装扮有多么打眼,连声道歉:“都怪妹妹耽误的时间太久,扰了姐姐换衣裳,还请姐姐快去吧!”
白清微正要抬步,忽然气结:“好妹妹,你还真是处处都在给我挖坑,原本就是你占着帐篷不让我进去,如今怎么像是我在欺负你,故意逼着你头发也没梳就出来了似的!”
白若离无辜地看向萧玉绝:“殿下,妾身不是这个意思,姐姐如此冤枉妾身,妾身心中实在是委屈!”
翠雾忍不住给自家主子打抱不平:“侧妃你有什么好委屈的,这胡服连我们家娘娘都没有,你却已经穿上了,还特意到了猎场之后穿,当真是好心机啊!”
三个女人一台戏,萧玉绝在旁边看得津津有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