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叶盛坐在宽敞的大厅中,眉宇间凝聚着沉重的忧虑。
近几日。
府内诸事繁杂,令他心神难以安定,而这一切,又不禁让他回想起已故的张云,他对张氏的感情本就不深。
叶盛当初娶张云,也只是因为睿王对张家在边关的军队颇为看重,张云性格文静,为人贤惠。
两人相处起来倒也相安无事,谁知,张家遭遇变故,死了个干净,连张恒都失踪不知去向,叶盛犯愁。
柳姨娘一家的财产已被叶盛搜刮殆尽。
睿王又频频催促他筹措银两,如今柳家已失去利用价值,这钱该如何筹措,实在令叶盛头痛不已。
正当叶盛陷入沉思之际,叶红霜款步走进大厅,“女儿见过父亲。”
叶盛微微一怔,随后才恍然大悟。
这是他那个十年未曾见面的二女儿,曾因张氏的惩罚被送去庄子,期间柳姨娘虽多次求情,但张氏固执己见,他也未曾放在心上。
此刻的叶红霜,容颜妖娆,甚至比柳姨娘更胜一筹。
叶盛的目光在她身上流转,闪烁着异样的光芒,心里嘀咕:睿王素爱美人,如果将红霜送去王府......
叶盛心中打着如意算盘,面上却露出关切之色,“红霜回来了,都怪为父无能,之前你母亲当家,我也无法多言,如今你能回来,真是万幸。”
虽然叶盛说得情深意切,但话里话外,只是轻描淡写地一带而过。
叶红霜不在乎,她今日来是给人找不痛快,哪怕她敏锐地捕捉到了其中的微妙之处,心中此刻对叶盛的无能不屑,不敢表露出来。
“父亲,女儿已明了其中缘由,只是我刚回来,便听闻姨娘惨遭不幸,府中又有鬼魅之说,不知父亲是否考虑请一位大师前来作法驱邪?”叶红霜说道。
叶盛一清二楚,眉头紧皱着。
叶红鸾那翻天覆地的变化以及那诡异的招鬼之说?
“如今府中传闻甚嚣尘上,传言大姐姐体质阴寒,易招邪祟,招来了吃人肉的鬼怪,女儿担心此事若传至府外,恐对父亲的名声有所影响。”叶红霜继续说道,声音中带着几分忧虑。
叶盛沉思片刻,心里动容:今日陛下身体不适,未能临朝,林御史定已呈上上次弹劾他的奏章,若在朝堂上受到陛下的责备,再传出家中女儿招鬼的丑闻,自己的名声必将一落千丈,更何况,睿王即将回京,届时自己的官位更是岌岌可危。
想到此处,叶盛终于下定决心,道:“你所言极是,为父便依你所言,你派人去请一位有名望的道士前来府中驱邪捉鬼,若府中真有邪祟作祟,威胁到全府上下,那后果不堪设想,你姨娘之事,我也深感痛心……!”
“女儿明白,女儿告退,这便吩咐人去妥善安排。”叶红霜转身离去。
她的嘴角挂着一抹难以掩饰的嫌恶,眼中流露出的冷漠,无一不昭示着她对叶盛的轻蔑与鄙视。
叶红霜刚去的庄子上那几年,除了柳芙蓉时不时给送点东西,那些东西等到她手里,所剩无几。
庄子上人比城里的人还有心眼多,都是见钱眼开捧高踩低的人,对于叶红霜一个庶女,那些人从来不心慈手软。
当叶红霜听那些妇人说龌龊事的时候,她才明白,她必须装作不懂,谨小慎微地过活,一过十年!
她怎能不恨!
夜色渐浓。
府内的主仆齐聚于前院,气氛紧张而凝重。
无虚身处其中,心中倍感压力。
他是被银珠偷偷带入后门,原以为换了个内宅便能趁机敲诈一笔,却不料又是叶府,他只得硬着头皮,尽力施展自己的道法。
红鸾身着白绫裙,身姿卓绝,气度独秀,还懒洋洋地打哈欠,在人群中格外引人注目。
无虚在作法的同时,不时地偷偷瞥向红鸾,只得心里嘀咕:在大神面前班门弄斧,也要做得有模有样,稳住,不能丢老脸!
轰——
地上铁盆里,火符燃烧起来,火焰冲天。
无虚自己都愣了几秒,才反应过来:老天,我道法什么时候这么厉害了。
是祖师爷显灵了吗?
阴风起,刮得雪碎乱飞,众人惊得纷纷后退。
“姐姐,你身后……你身后有鬼怪。”叶红霜突然开口,满眼惊恐之色。
她一喊,众人看她的表情都怪异起来。
叶盛脸色微白,低垂的眸不知道在盘算什么!
无虚道长怔了怔,才想起来银珠说的话……眼下在他看来,还是明哲保身为妙,此刻,银珠使眼色他只当看不见。
红鸾淡然,饶有兴趣道:“哦,那你说说鬼长什么样?”
叶红霜等着无需道长说话,见他半天没反应,只能自己编排。
“青面獠牙,血盆大口啊……血,好多血……!”
红鸾视线在众人身上扫过,讥笑:“大家都看见了吗?”
只有阿竹,福贵,福禄,说没有看见,其他人不敢回答,门清声音响起,“大小姐,我也没看见。”
红鸾看了门清一眼,也因为门清的回答,陆陆续续有几个人跟着说没看见,她则是转向无虚。
“道长你看见鬼了吗?”
无虚惶恐,看着她的笑,直觉得后背发凉。
“贫道没……没看见。”
老天,救救我!
我不该来!
红鸾一步一步逼近叶红霜,笑问:“二妹妹眼睛能通阴阳不成,谁都看不见,你却看得真切。”
“姐姐,你别过来,你身后真的有鬼怪。”
叶红霜故作害怕,退了几步,直到她退无可退,似乎被什么挡住了一般。
红鸾看着她意味深长的一笑,“二妹妹回头看看,有惊喜哦!”
忽然,有仆人惊呼,指着叶红霜身后大叫。
“啊……”
“鬼……有鬼……”
“在二小姐后面,好几个啊!”
叶盛喝道:“谁在吵乱棍打死!”
顿时,静若寒蝉!
叶红霜觉察异常,才缓缓转身,当她几步之遥处,高矮胖瘦五只鬼魂,一步一步靠近她,她却是握紧双拳,眼含恨意。
那几只缺胳膊断腿的男鬼,一身秽气,黑气缠身,其中一只身材矮小的鬼,眼珠摇摇晃晃地挂在脸上。
银珠见状吓得瘫软在地,身体都不停地颤抖。
叶红霜不知道从哪里掏出一把剪刀,挥舞着,“滚,都滚开,敢在过来我就杀了你们?
几个鬼魂似乎害怕起来,不敢上前,其中一个略高的鬼汉子龇牙咧嘴直冲向叶红霜,两人扭打在一起。
只听见叶红霜怒吼:“林胜,我要杀了你,杀了你。”
鬼汉叫林胜?
众人惊讶之中,银珠跑了过去,拖着林胜的腿又打又扯,叶红霜和银珠合力,最后扯下了林胜一条胳膊一条腿,林胜慌忙退了回去,恶狠狠地盯着叶红霜。
叶红霜有些狼狈地爬起,狞笑道:“呵呵,活着的时候斗不过我,死了还想斗过我不成。”
红鸾睨着她,语气平淡:“这些人都是二妹妹杀的吧!”
叶红霜转过身,“是呀,姐姐怕了吗?”
叶红鸾偏了偏头,眼里只有探究,视线掠过她看了过去。
“这些鬼魂,死了至少五年,而且都被肢解分尸,二妹妹好本事啊,不去混个仵作当都屈才了!”
叶红霜被她的淡然自若惊怔了一下,才承认。
“是呀,我砍了他们手脚,谁叫他们手脚不干净,一个个都是披着人皮的饿狼,死有余辜。”
众人倒吸一口凉气,皆被她的话惊恐到!
叶盛突然斥骂:“你小小年纪,如此心狠手辣,如此歹毒。”
叶红霜讥讽,直呼其名。
“呵,叶盛,你有什么资格说我歹毒,你有什么资格说我,你个薄情寡义,表里不一的伪君子。”
叶盛上前一步想动手,看见叶红霜手上的剪刀只能顿足,“我是你父亲,你忤逆不孝……”
叶红霜满目恨意,打断他的话:“父亲,你也配,在我被张氏赶去庄子上十年,整整十年啊,你看过我一眼,问过我一次吗?我那时不过五岁,你知道我过的什么日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