康熙四十七年九月。
皇上回京后除了又宣布了一次废太子的指令,将此事告祭天地宗庙以外,还传出了消息称皇三子胤祉举报,大皇子迷信喇嘛教“魇胜”的巫术,匿术诅咒废太子,以便取而代之。
皇上对此感到万分悲凉,据说在大皇子奉命监守废太子期间,他便对其使用过一些不正当的手段,还多次向皇上提出杀了废太子。
当着群臣的面,皇上怒不可遏地指着大皇子,毫不留情地斥责道:
“你这个逆子!乱臣贼子!”
群臣们惊恐万分,纷纷跪地求情,但皇帝不为所动,眼中满是失望和愤怒。而那些原本支持大皇子的臣子们,此刻却噤若寒蝉,他们深知此时已无力回天,为了自保,只能选择沉默,不再为大皇子奔走求情,生怕自己也被牵连其中。
朝中一连安静了数日,可没过几天,由大阿哥党派的朝臣里就又传出八阿哥贤明,堪立太子之位的传言。
这些话传的有鼻有眼,据说民间有一高人,名叫张明德,从他这传出了八王爷是命中注定当皇帝的隐晦传闻,朝中中立大臣本身还在犹豫呢,但此传言后不经也起了拥戴八王的心思。
一时间内,以八阿哥为首的一派人在朝中风光无限。
四爷最近很糟心,耿贞能感知到,府中前院伺候的下人更是知道。
十三皇子受了牵连,被软禁在府中。
这皇宫里,大皇子有宫中惠妃娘娘为其钻营,太子有皇阿玛心疼,他们都有人可以依靠,而胤祥却什么都没有,他能依靠的人只有自己。可在这样的时刻,自己却什么也不能为他做。
皇阿玛最恨拉帮结派结党营私,如今大阿哥进去了,又牵扯了一个八阿哥党派,自己这时候再去帮十三求情,这朝中怕是相传又多一个党派。
昨日已经嘱咐福晋走娘家人的路子,派人去给十三弟圈禁的府上送衣物食材了,只是近来看守的人看得紧,说什么也不准往里头多送,也不知十三弟和弟妹在里面过得怎么样....
想起这些,胤禛心里就忍不住愧疚,十三幼时丧母,在兄弟之间唯有和自己亲近些,可偏生自己还不能为他去做什么。
胤禛将手里的笔杆捏的紧紧的,指尖都发白,耿贞在一旁看得心惊胆颤的。
前两日四爷去福晋院子时,耿贞还忍不住犯酸意,可这两天四爷真来了,她倒恨不得再把四爷给送回去,叫院子里的人都能松懈一点下来。
前院两天前又有几个奴才挨了板子。
这使得宿枝院这两日气氛有些紧张,下人们都小心翼翼地做事,不敢有丝毫懈怠,谁也不敢触了四爷霉头。
整个院子里都弥漫着一种压抑的氛围,仿佛一场暴风雨即将来临。
原本的四爷对于神佛只是一个怀疑的态度,这两天却开始学起福晋,也抄起了经文。
见他这会儿一字一句抄的认真,耿贞给他递上了一杯热茶。
下人们这几天上茶时都颤颤巍巍的,耿贞看得好笑,但却明白他们命更苦,所以像这种小事都尽量屏退了人自己来。
见来人是耿贞,胤禛扯出了一个勉强的微笑,然后又紧蹙着眉毛,接着往下写。
这两天看得出他心情不好,耿贞想了许多法子想让他高兴些,给他捏腿捶肩也好,拉他玩游戏也罢,每每感觉他能开心一点的时候,他却又苦大仇深起来。
依着耿贞看,他就仿佛像要把所有的错事给揽下来,全算在自己头上一般。
十三爷和四爷的感情,果然真如史书记载那般要好。
朝堂之上的事情她不敢插嘴,所以这会儿就算明白他心里的苦楚,也不能为其分忧,
但四爷人在自己这儿,不高兴也得哄呀,耿贞此时又怀念起了黑骑...要是它在的话,总会分了爷一点心吧。
“爷,你前两日说我把字写好就会把白羽送到我院子,我都练习这么久了,不说写得有多好,总算是有点成效了吧,爷可不能诓骗我哦~”
她拿着自己练的字迹打断四爷给他看。
耿贞现在一有机会就撒娇,他想着这府里头处处都紧绷着,如果自己在这儿也如此,四爷还怎么有放松下来的机会。
那待在哪里都一样,未免也太无趣了些。
胤禛闻言提了点精神,拿着自己的笔像老先生批改作业一般给她的字画了好几个圈。
“这个字尚可,这个字不行,还需加点力道.....”
总算是叫四爷不再沉浸式难过了,开始挑起她的毛病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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晚间,四爷收到了十三府中递出来的密信。
这信是胤禛费了好一番功夫才想办法叫人给递出来的,接到信时都来不及避人,遣退了送信的小太监后,迫不及待的就当着耿贞的面打开了。
四哥亲启:
见字如面。
弟弟府中一切安好,望四哥不必挂怀。关于太子一事,弟深知此事牵扯甚广,四哥务必小心应对,切不可轻举妄动,以免被牵连其中。
皇阿玛并未在众臣面前对我加以训斥,但想必他心中自有成算,我们只需耐心等待,或能迎来转机……
胤祥
信里开门见山便道出了四爷此时心中的顾虑,不仅不提自己的苦,反倒是还安慰起了他,胤禛只觉得看着看着信视线就开始模糊了。
耿贞从四爷打开这封信开始就离得远远地,生怕信中有什么自己不能看的朝廷机密,这会儿看他的神情也大致猜的出是谁写的了,暗暗的给桃扇翠扇们都使了个眼色叫她们先下去。
至于苏培盛他们,耿贞也表示爱莫能助,爷的下人她可不敢指使,只好让他们低着头接着矗在这儿。
思索半天,她决定还是迎难而上去安慰他。
这个时候感觉说什么样的话都不对,所以当等四爷看完,放下手中的信时,耿贞就直接给了他一个大大的拥抱。
胤禛刚被熊抱时还有点懵,回过神来还是抬手回应了她的拥抱。
后者就将他抱得更紧了。
四爷感觉都有点喘不过气来,但他又觉得这样的感觉很好。
府里头现在人人都正襟危坐的,只有她还敢在这时来劝慰自己,真心想让自己开心。
“明天我就让人把白羽送来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