酒井对阿诚的审讯要顺利的多,审问他的人是梁仲春。
“阿诚兄弟,酒井课长把这个任务交给我,要是拿不到你的口供,我也出不去了。”
阿诚看着他,笑了:“我不会让梁处长为难的,进了这种地方,无非两种选择,要么咬着牙打死都不说,成全了名声,当个英雄,要么一开始就乖乖的交代,省得受那些苦。”
梁仲春:“我知道你是个聪明人,不会为了虚头巴脑的名声,把自己葬送在这里。”
阿诚拿起一张记录供词的白纸,折了一只纸鹤,扔给了梁仲春。
“这什么意思?”
“你拿去给酒井交差呀。”
“你玩我呢,一只破纸鹤能交什么差,我告诉你呀,别看我平时对你客气,真动起手来,我是不会留情的。”梁仲春拿出了最凶狠地架势威胁他,当然也没什么威慑力。
阿诚:“如果我要说,也不能跟你说,因为你保证不了。”
梁仲春:“什么保证不了?”
阿诚:“保证不了我的安全,所以我只跟酒井说,梁处长,快点传话去吧。”
梁仲春半信半疑跑去给酒井传话,这种事情不能耽误,其实酒井早就忙的脚不沾地了,王天风给她制造了很多麻烦,那么多供述,每一条听起来都有那么几分道理,但又不好查证,完全不管也会出问题。
所以当她听见阿诚也在提要求的时候,顿时就火大了。
“他觉得自己有资格跟我讲条件,难道指望明楼来救他吗?”
梁仲春:“您的意思是不用管他,直接动刑?”
酒井想了想,还是去审讯室见了他,她不想在阿诚身上浪费太多时间,但是如果能挖出更多的线索,何乐而不为呢?
至少现在还有毒蝎小组没落网,荣夏萱也下落不明,军统的人一定在外面搞鬼,她必须把他们一网打尽。
“阿诚先生,你有五分钟时间,我很忙的,如果你不想交代,我是不会在你身上浪费时间的。”
“可是我觉得,五分钟时间太短了。”
“你还想讨价还价?”
“不,我的意思是,我要说的内容,五分钟讲不完。”
酒井来了兴致,在他对面坐下,又按照他的要求,只留下了日本宪兵把守,把梁仲春请了出去。
“现在可以说了。”
阿诚深吸了一口气,看着她的双眼,一字一句道:“我要举报明楼,他就是军统上海站的负责人,代号毒蛇。”
酒井愣了几秒钟,才回过神来,不对劲吧,阿诚不应该死保明楼吗,这还没有用刑呢,就跳出来举报对自己恩重如山的大哥。
“你有证据吗?”酒井问了一个不大高明的问题。
阿诚回答:“我就是证据,我可以给你提供他出卖新政府机密信息的证据,那些文件资料都是他让我泄露给军统的……”
酒井打断了他的叙述:“这些事情都是你经手的?”
阿诚:“我是他的助手,当然是我经手的,这么隐秘的交易,他不可能再找其他人。”
酒井:“也就是说,你并没有他自己直接为军统提供情报的证据。”
“酒井课长,你什么意思呀?我不算证据,还要什么证据。”阿诚着急起来。
可是他越着急,酒井就越淡定,“是,我可以把你带到藤田长官面前,让你当面跟明楼对质,如果他不肯承认曾经授意你泄露情报,你该怎么办呢?”
“凭什么他说他是清白的你们就相信了,我一个大活人的话你竟然不信!”阿诚抓着自己的头发,完全没有刚才的翩翩风度,像一只斗败的恶犬。
酒井怜悯地看着他:“这个世界就是这么不公平,明楼是周佛海的门生,明家在上海市名门望族,家族根深叶茂,他的影响力不是你能比的,哪怕你也留洋法国,也是一名优秀的经济学者,但是你的出身决定了,在大人物的眼里,你就是明家的家仆。”
阿诚垂头丧气,自暴自弃地说:“这就是我的供述,酒井课长想怎么处置,就随你的便,反正进了特高课的牢房,我想活着出去就得脱层皮,现在我又得罪了明楼,他更是不会放过我,你们不杀我,他也会杀了我。”
酒井:“阿诚先生,你知道我在你身上看到了什么吗?”
阿诚冷笑:“一个失败者的悲剧?”
“不,是愤怒。”酒井站起身来,走到审讯室的小窗下面,挡住了照射进来的阳光,她转过头居高临下望着阿诚。
“这种愤怒,在你的心里藏了很久,其实你早就对明楼不满了,你嫉妒他,仇恨他,他对你越好你就越恨他,所以今天你的举报不是为了自己活命,而是想拖他下水,你想置他于死地。”
阿诚摇头大笑:“荒谬,你简直太可笑了,我已经承认我是军统的间谍,你们要我供述同党,我也照办了,可你现在竟然说我是在陷害他。”
酒井非常庆幸,在抓捕阿诚之后,她抽空去会见了孤狼。
“我看得出来,阿诚和明楼之间已经出现了裂痕,他背着明楼捞钱,所以他们闹翻是早晚的事。”孤狼把她在明家的所见所闻都讲了一遍,明家人似乎都有自己的秘密,明楼当然可疑,明镜也不清白,明台行踪鬼祟,但是阿诚更像个利己者,就算他投靠了军统,多半也是为了捞钱。
所以她才没有被阿诚蒙蔽,从他坚决指认明楼的态度中,窥见了破绽,再结合王天风的供述——他表面上撇清了明楼的嫌疑,但是让人不得不怀疑他是在保护明楼,故意栽赃给其他人。
答案已然浮出水面,王天风和阿诚在做一个局,目的是让特高课相信,明楼就是毒蛇。
酒井没有再跟阿诚废话,直接安排卫兵把他拖进刑讯室,她对梁仲春说:“这里的刑具很多,梁处长正好练一练手,如果不在他身上练习,你就自己去接招吧。”
梁仲春有些于心不忍,小心翼翼地问:“这么多刑具,您的意思是打死不论?”
“当然不是,如果打死他,梁处长就有杀人灭口的嫌疑。”
“那我怎么办?”梁仲春傻眼了。
酒井冷笑:“刑讯和杀人的分寸都掌握不好,你还有脸做76号的处长?”
走出审讯室,酒井甚至想找满铁株式会社借人,汪曼春虽然不听指挥,小心思也多,但是论刑讯逼供,没有人比她更在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