汪曼春是被荣妈笑着迎上楼的,她是真没想到,荣夏萱被她开枪打伤,荣夫人还对她如此客气。
“汪处长百忙之中抽时间来探望小女,我们荣家真是蓬荜生辉啊,你们聊,我就不打扰了。”
荣夏萱是亲生的吗,你对着加害者笑那么开心是不是过分了?
其实荣先生和荣夫人有多疼爱荣夏萱,她非常清楚,别的不说,荣夏萱的闺房占据着整个别墅最好的朝向,而且还是两间房打通成一间,这是他们生怕女儿住的狭窄了。
据说荣夏萱很小时候,闹着要在八米宽的大床上醒过来,荣先生差点就从苏州老家给她定制了一架八米宽十米长的拔步床。
最后又听说拔步床的寓意不好,要把女孩子一生困在方寸之间,这才作罢。
这么娇生惯养的人,怎么可能是共党,汪曼春暗自摇头,昨天她太冲动了,一想到荣夏萱是在包庇明镜,就被愤怒冲昏了头脑。
汪曼春站在她的房间门口犹豫了许久,就差一步之遥,她却在推开那扇门之前害怕了。
是的,她天不怕地不怕,不怕因果报应和满天神佛,却害怕荣夏萱惨白的脸。
她想象着荣夏萱躺在床上,红着眼眶,无声无息流泪,对她吐出冰冷绝望的话。
但是这一步终究要迈出去的,汪曼春深吸了一口气,大不了她态度再软一些,不就是撒娇嘛,有什么难度。
“哎,你怎么空着手上来了?”荣大小姐毫无形象坐在床边,没受伤的左手举着一只鸡腿,正吃的开心。
“……”汪曼春差点以为自己走错房间了。
“我妈说还煮了海鲜粥呢,我以为你给我端上来了。”荣夏萱一边说话,一边嚼嚼嚼。
汪曼春:“为什么我要给你端上来?”
荣夏萱:“给我道歉啊,电影里都这么演的,女主角冤枉了怨种配角,就亲自下厨做了一碗看起来能吃的东西,然后怨种配角就感动得稀里哗啦,虽然我不会稀里哗啦,但你连流程都不走了?”
汪曼春:“少看点乱七八糟的电影。”
荣夏萱换了一根鸡翅膀继续嚼嚼嚼,四十五度望天,表情非常不屑,“不然呢,你打算怎么道歉?”
“对不起,是我没问清楚就朝你开枪了。”汪曼春没打算辩解当时的情势,还有荣夏萱可疑的行为,多种因素导致了糟糕的结果,做了就是做了,她才不屑于强行解释。
“要是道歉有用的话,还要警察做什么,如果你昨天打偏了,今天去太平间给我道歉吗?”荣夏萱一激动就扯到了受伤的右手,疼的龇牙咧嘴。
“要是打偏了,我也不会送你去太平间。”汪曼春一本正经地说。
“嗯?”
“我会把你放进水晶棺材里,然后把害了你的人一个个送到你面前杀了。”汪曼春很满意看到荣夏萱的表情从嚣张变成了惊恐,“这也是电影里演的,你喜欢这样?”
“我不是,我没有,你别乱说。”荣夏萱连忙摇头,吓死了,还以为汪曼春觉醒了冰恋的变态属性,那她就危险了。
“汪处长,你没正经事做吗,少看点乱七八糟的电影。”她回敬道。
汪曼春突然盯着她的胳膊,呵斥道:“别动,你作死啊,伤口都崩裂了。”
她走过去扯开了荣夏萱的睡衣检查她的右臂,发现纱布包扎的很潦草,里面甚至都没缝合,涂了一层胶状物,伤口正在渗血。
“你去哪儿处理的伤口,简直是胡闹。”
荣夏萱:“没事啦,我找了中医,人家有独门秘方,还不会留疤呢,我这种情况去了大医院,容易走漏风声。”
“你家里有急救药箱吗?”汪曼春板着脸看不出喜怒。
荣夏萱抬手给她指了个方向,“柜子里有有简易的外科工具包,消毒酒精和纱布。”
汪曼春找出了她的小药箱,动作麻利地给她重新包扎,“现在要重新缝合不太现实,你又忍不了疼,只能指望你找的中医稍微靠谱一点……”
她非常细心地给她上药,然后裹紧了纱布。
荣夏萱疼得要死,为了分心她盯着汪曼春的脸,特别想知道汪曼春到底在想什么。
女魔头杀人如麻,从不低头,现在却屈尊降贵来给她包扎伤口,说实话,荣夏萱就没指望过汪曼春会给她道歉。
汪大处长心里能有一丝丝愧疚都很难得了。
“不准再乱动了,要是伤口长不好,你这条胳膊就别想要了。”汪曼春把她扶好躺在床上。
“可是,我饿了。”荣夏萱委屈巴巴地说,手指向旁边的小桌子,上面还有一叠包子。
“你想让我喂你?”
“怎么敢劳烦汪处长,您帮我叫一下佣人,或者我妈上来。”
“算了,还是我来吧,你受了伤就该吃清淡的,蟹粉包子这么油腻。”汪曼春碎碎念,还是任劳任怨端着盘子,拿起筷子夹着包子递到荣夏萱嘴边。
“曼春姐,你今天对我这么好啊。”荣夏萱心满意足地小口咬着包子,她的吃相用一句话形容就是饿死鬼投胎,吃到满嘴流油不说,还用舌头舔嘴唇,简直没眼看。
汪曼春嫌弃地掏出手绢给她擦嘴,“你以前当过乞丐吗,吃相这么难看。”
“可能上辈子做过乞丐吧。”
“没正经,刚才还叫我汪处长,现在得了便宜又叫我曼春姐,哪家的乞丐像你这么油嘴滑舌。”
“工作的时候称职务,你刚才那么严肃,我不敢喊别的嘛,现在这么亲切,当然就是我的曼春姐啦。”
所谓底线就是不断试出来的,荣夏萱笑得像只狐狸,要是她没看错,汪曼春脸红了。
触碰到她的皮肤时,还会微微颤抖。
一颗种子毫无征兆地破土而出,荣夏萱做出了这辈子最大胆的试探。
轻轻地啄了一下汪曼春的脸颊。
“荣夏萱!”汪曼春捂着脸,震惊到忘了给她一巴掌。
“法国人的礼节,表达谢意的。”
“是么,你猜猜我的手枪用哪一国的礼节。”
荣夏萱举起左手投降,又像在发誓一样,“我赌你没有带枪,因为怕我误会你,曼春姐,我知道你舍不得我,昨天就是故意打偏的。”
汪曼春瞪了她半天,夹起一只包子整个塞进了荣夏萱的嘴里。
“噎死你活该。”
“呜呜呜……”
“在国外学了一堆洋人的坏毛病,是该找个中国大夫给你开点中药调理一下,免得阴阳五行都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