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和军统的人发生了冲突,暴露了身份,所以才推迟行动,对方有威胁她吗?”阿诚第一个想到了明台,但明台应该不会独自跑到旗袍店去。
“锦云同志太冲动了,原本她该立刻撤离,但她发现军统的人在跟踪她,就和那个人打了起来,差一点引来了警察,但那个人不依不饶,非要跟她分出胜负来。”
整件事要上升到两个组织间的冲突,倒不至于,以前地下党和军统也经常分享情报,基本维持了井水不犯河水,在某些行动中还会有小小的合作,比如樱花号的爆炸任务。
但这次程锦云遇到的那个军统人员,明显是有毛病,非要跟她分出个胜负来,而且还挑衅说,能找到程锦云的住处,她别想逃掉。
阿诚:“需要我去交涉一下吗?”
黎叔:“我知道他们的联络站地点,但我突然找过去,可能会引起他们的反感,把事情闹得更麻烦,如果您有跟上层沟通的办法,那就最好不过了。”
阿诚点了点头,又问:“你知道那个人的相貌特征吗?”
黎叔:“锦云说她是个女人,穿着旗袍,很漂亮,但身上有一种邪气,她也描述不好。”
“我知道她。”阿诚可以肯定,黎叔口中的那人就是明台的生死搭档于曼丽,曾经的死囚“黑寡妇”身上带着邪气再正常不过了。
阿诚没有向黎叔做过多解释,以免引起他的怀疑,只交代了他,行动计划再布置周密一些。
黎叔担忧道:“我们已经浪费了一天时间,陈炳在上海的时间有限,过几天他就要去南京述职,一旦错过了这个机会,就再难接近他。”
阿诚:“这次行动的主要任务是摸清敌人在第三战区的兵力部署情况,找到军需存储仓库地址和物资储备计划,我们的任务就完成了一大半,你不用太紧张,实在不行,我们可以通知南京的行动组配合。”
黎叔以为阿诚是觉得他们的行动不周密,导致出现了程锦云差点暴露的事故,所以要另辟蹊径了,他虽然心里不太舒服,但还是表示服从安排。
其实阿诚也是在传达“老枪”的指示,根据组织上的安排,现在“老枪”是他们的上级,负责沪宁杭地区的情报网络,眼镜蛇则是上海地下党情报处的负责人,阿诚代号“响尾蛇”负责行动组的工作。
理论上说拿到敌人的后勤补给情报,还不足以计算出整个第三战区的兵力部署情况,因为战况激烈,随时有可能发生变动,但是直接窃取作战部的文件,又会引起敌人的警觉,明明知道他们偷了作战计划,怎么可能不做调整,所以老枪才把这次行动的重点放在了后勤军需上,打算在这上面做文章。
他是不知道“老枪”同志哪里来的自信,能从后勤军需计划推测出敌人的整体规划,但也只能服从安排。
华东影楼里,明台正严肃地给手下组员开会。
“说吧,今天为什么回来晚了。”平常浪荡公子做派的明台此刻犹如王天风上身,一双锐利的眼睛死死盯着于曼丽。
“我出去买衣服了。”
“买衣服?你就是把整条霞飞路逛一遍,也不至于现在才回来。”他突然出手抓住了于曼丽的手腕,扯下她的袖子,上面有一截明细的乌青。
郭骑云夸张地叫了声:“这是怎么弄的,曼丽你跟人打架了?”
“对不起,组长,我遇到点意外。”于曼丽心虚地说。
明台瞪她:“原原本本说清楚,不要再让我一句一句的问。”
其实于曼丽去那间裁缝铺真是个意外,她喜欢旗袍,一般的铺子看不上,就这家店的老板手艺精湛,还特别会选料子,这次她看上了一款湘绣的料子,让老板给她量身定做一件旗袍,没想到老板却说,刚才有位女士已经付了定金,正在里面量尺寸,而且那湘绣料子就这么一匹,下次进货得等到一个星期之后。
于曼丽可不是个愿意等的人,所以她就守在量衣间外头,里面的人一出来,她便上前搭话。
“小姐,老板说那块紫色的湘绣料子是你订下的,能不能让给我,我有急用。”
“不好意思,我也有急用,不方便让给你。”
“一点商量的余地都没有吗?”裁缝出去后,她按住对方的肩膀,借力把人推回了小小的量衣间。
“我说了,不方便。”那个看起来柔弱斯文的女孩脾气却很硬,完全不把于曼丽的威胁放在眼里。
“那就很抱歉了。”
那女孩突然还手,使用擒拿技巧反制住了于曼丽的手臂,逼得她不得不用上了格斗功夫,两个人在小房间里打得有来有回,女孩脸上挂了彩,于曼丽也没好到哪里去。
“逛街买旗袍需要带上手枪吗,你是什么人?”女孩眼神一凛不再跟她纠缠,退出去之后,连旗袍料子都没拿,便匆匆离开了。
于曼丽当然得追出去,万一她跑到街上叫警察,事情就麻烦了。
那女孩行动迅速,很快就跑进了条巷子,于曼丽紧跟着追上去,你追我赶之下,最后还是被她跳墙逃脱,于曼丽恨恨地放了句狠话,说见过她的脸,一定会找到她的。
明台听完后,有些无语,“你还威胁人家,明明是你先挑事的,我要是那个女孩,已经到警察局告状了。”
于曼丽不服气:“我觉得她不会报警,当时她要想报警,直接在店里喊起来,或者到大街上叫警察,我又不可能在大街上开枪,她何必躲到小巷子里,这说明……”
“说明什么?”
她煞有介事拐了个弯,献宝一样说出了自己的分析:“说明她的身份也见不得光,不能惊动警察。”
明台一听,觉得有几分道理,郭骑云也认同:“能和曼丽打得有来有回,说明她受过专业训练,不是寻常人家的小姐,但是她会是哪一方的人呢?”
明台微微一笑:“要么是中统,要么是共党。”
于曼丽的眼睛亮起来了,“要是共党就很有意思了。”
“为什么?”两个大男人都没懂她的脑回路。
“这样我就能追杀她了,中统的人好歹算同僚。”于曼丽像个找到心意玩具的小孩,完全不管自己说的话有多惊悚。
明台警告她:“我们的敌人是汉奸特务和日本人,不能把枪口对准自己人。”
“知道啦,抗日统一战线嘛,那我不杀她,找她痛痛快快打一架总行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