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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知名的山川脚下,有着一块不知名的泥土。

这块泥土靠近湖边,乃是动物取水必经之地,所以经常被踩踏。

不知道过了多少岁月,这块泥土产生了一点灵智,懵懵懂懂,不知自己为何物,看到有鹿从身上踩过,便以为自己是鹿,看到老虎,便以为自己是老虎。

“第一千三百五十四次。”

泥土数着今天从自己身上踩过的动物。

它已经清晰地意识到自己的与众不同。

无他,人家有腿走四方,它没有。

十年,百年,千年……

春去冬来,四季交替。

有种子在它身上发芽,有蚯蚓在它身上安家。

泥土对这些都毫不在意,因为它没有感觉,只有模糊的概念。

它的灵智增长得很慢,千年,才宛若牙牙学语的儿童,对这世界充满好奇,但因为习惯了宅,所以能理智平静地观察着身上发生的一切,有时候哪怕是蚂蚁搬家都能津津有味地“看上”一整天。

因为它不理解,为啥大家要喝水,它不用,为啥大家有的吃肉,有的吃草,而它什么都不用吃?

它到底是什么东西?

可惜,那些动物朋友们除了瑟瑟和干饭,也解答不了它的疑问,不在它身上撒尿和拉粑粑就不错了。

于是乎,泥土不到三岁的智力,便开始独立思考起“我是谁?”这个终极哲学问题,其结果必然是无尽的迷茫。

直到某一天,发生了一件事,让它从迷茫中清醒。

“爹爹!”

“快跑!快跑!”

“你们一个也跑不了!”

强盗杀死了中年男人,把小姑娘按倒在泥土身上,目露淫邪之意,想要强行快活一番。

只是那姑娘宁死不从,一口咬下了强盗的耳朵。

“啊!玛德!你个贱人,去死吧!”

强盗愤怒一刀。

姑娘人头落地。

噗滋!

鲜血喷洒在泥土上,还冒着些许热气。

那姑娘死不瞑目地瞪着强盗,一脸怨恨。

“直娘贼,呸!”

强盗坏事做多了,见此情景,觉得有些邪门儿,吐了口唾沫便匆匆离去。

然后他便被闻着血腥味儿来的老虎生啃了。

在动物经常喝水的地方杀人,不得不说这强盗是死得活该。

泥土“看着”小姑娘的尸首,鲜血渗进它的身体里。

这是什么?

它感觉到了不同。

小姑娘临死前爆发的情绪和那些被捕食的动物完全不同。

食草动物们被捕食,心里只有恐惧和对生的渴望。

而小姑娘有恨,有悔,有怒……

总之,很复杂。

复杂到泥土对这和它一样与众不同的生灵产生了极大兴趣。

只可惜,小姑娘死了。

很快就有野兽来享用这免费的午餐,不一会儿住在泥土体内的微生物分解者们开始发力,苍蝇在其身上安家落户,将本来的花容月貌给蚕食地坑坑洼洼。

一个月不到的时间,花季少女便成了一堆骨架,然后下了场大雨,把她冲进了湖泊中。

整个过程泥土就这么“看着”,它头一次升起想要挽留的念头,但却无能为力。

不知道过了多久,它依旧耿耿于怀。

但随后发生的事,却让泥土有些意外。

陆陆续续出现和小姑娘一样的生灵。

它从这些生灵的嘴里得知了他们的名——人。

随后,人越来越多,其他生灵越来越少。

时间推移上百年。

泥土学会了人的语言,但它还是无法理解人的情绪。

“看着”身上发生的喜怒哀乐,它也想体验一下什么滋味。

什么时候该笑,什么时候该哭。

直到有一天,有人在它身上来了一铲子,放在手里仔细端详,旋即满意地点头道:“这儿的土质好,细腻,适合用来塑造娘娘像。”

于是乎,它近乎被整个挖走。

对它来说,重要的不是身躯,是意识。

意识附着在最大的身躯上,然后将周遭的物质同化成身躯的一部分,直到恢复成所能控制的最大量。

所以对于人们的冒犯,它并没有不高兴,反而很开心。

终于,终于能挪窝了!

世界那么大,我要去看看!

泥土被塑造成了庄严的海神娘娘像,供人参拜。

它每天都能“看到”很多人,各色各样的人,研究他们的情绪。

也从参拜者的口中,一点一点拼凑出关于海神娘娘的故事。

所以……我是海神娘娘,我是林默吗?

泥土觉得它不是。

因为参拜者们都说了,海神娘娘能飞天遁地,一挥手风雨平息。

而它,别说飞天遁地了,动都动不了。

所以泥土有的时候会感觉很不好意思。

因为有的参拜者来还愿,感谢它保佑丈夫出海平安归来,保佑收获满满。

对此它很想说:我不是,我没有,不是我干的。

又过了不知道多少年,泥土的灵智不断+1+1,加到一定程度后,它“看到”了参拜者们身上不一样的东西。

在他们跪拜,诚信祈祷的时候,会散发出一种神奇的力量,朝着娘娘塑像涌来。

它对这种神奇力量升起了渴望之意,去尝试吸收。

然后这力量就如燕雀归巢般涌入它的身体内。

很快,它惊喜地发现,自己能动了。

虽然只能动一点点,比如给塑像换个表情包什么的。

但总归是能动的,能动就有希望,也许有一天,就能自由自在,想去哪儿就去哪儿。

于是乎,它拼命地吸收那些参拜者身上散发出的神奇力量。

只是这股力量当中掺杂了很多坏的东西,有毒!

“海神娘娘,快让我家那个老头儿咽气吧,我好继承他的财产!”

“海神娘娘,保佑我在赌场大杀四方,赚到钱定会给您多多上香!”

“海神娘娘……”

它迷茫了,在不知不觉中,中毒太深。

在它强大到意识能够摆脱身躯,以无形之体探查方圆千里的一切时,它并没有预料当中的喜悦。

它还想要更多!

想要让意识不仅能探查方圆千里,还能掌握方圆千里的大地!

所以,它需要更多的神奇力量。

或者说……香火之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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