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伟业给小麦改了名字,天天。
他带着天天找过皓天,但皓天全无音信,这个臭小子就像从没来过这个世界上一样,刘伟业有时有种错觉,皓天就像他人生里的一个美梦一样,所以在现实中,他是无法见到他的。
但天天长得和皓天小时候一模一样,这又似乎成为皓天存在过的一种证据,刘伟业经常是在每晚在睡梦中,刘伟业都会凝视着天天稚嫩的小脸,天天和皓天幼时的面容在他脑海中交替浮现。
不知不觉间,刘伟业的眼眶已盈满泪水。
自从将天天带回家后,刘伟业与比格的关系日渐疏远,他变得愈发孤僻,曾经的争强好胜和对成功的渴望,已不再那么强烈,也不再不择手段。
就这样吧,守着天天,关起门来过日子。
他常常独自坐着,眼神空洞而迷茫。
天天在他身边玩耍,偶尔会抬头看向他,那双明亮的眼睛仿佛能洞察他的内心,但刘伟业总是避开他的目光,他害怕天天看出他心中的痛苦与挣扎。
刘伟业不知道,他曾经带着天天经过了皓天最后出现的地方。
只是他没有留意到,山坡下,还有皓天之前携带的背包,那时他的注意力都在天天身上了,自从这孩子学会了走路,一不留神就会走出他视线很远之外的距离。
他也不知道,他身后的洞口,天天那发疯与失踪的母亲肖颖,被洞中的书渝所收留。
浑浑噩噩之中,肖颖不知不觉走到巨石之下,这漫长的距离,也用尽了她所有的气力,她倒在洞前,奄奄一息等待死亡,这一路上,她不吃不喝,消耗光了身体里的全部能量。
也是命不该绝,书渝的人发现了她,又将她带回山洞里。
书渝并非封闭于此,外界的事,厚宣自然能从外界带回来,他不出山洞,但厚宣经常外出,因此书渝的日子介于自闭与非自闭之间。
肖颖疯傻到像一个生活不能自理的孩子,如果不把食物递到她的嘴边,她永远都不会产生饥饿感,她已失去寻觅食物的本能,也许在她的内心,她彻底失去了求生的意识。
苏醒后,肖颖在山洞里到处漫无目的转悠着,书渝对她的行为也从不干涉,不过有时会默默地注视着她。
他见肖颖捡起地上的石头,对着墙壁喃喃自语,仿佛在与某个看不见的人对话。她的声音低沉而含糊,没有人能听清她在说什么。
书渝只是默默地看着她,从不试图打断或纠正她的行为。他知道,肖颖的世界已经崩塌,即使用一生的时间也难以恢复。
书渝也不担心肖颖在洞里迷失,洞里有野生动物,但实际上对幸存者不会有主动攻击行为,小人儿们也会及时发现肖颖是否需要他们的帮助,及时给她一些水或者食物,保证她在这个山洞里能够活下去。
有一天,肖颖走到旧火车那里,她登上她曾夜宿过的那节车厢,车厢里已经许久没有人来过了,但肖颖竟然找到她和皓天度过一整夜的那节车厢与床铺。
肖颖目光温柔地爬上床铺,没有灯,没有光亮,她所有的活动都在黑暗中进行,她将脸紧紧贴向枕头,那是她和皓天共宿过的枕头,枕头上似乎还留着皓天的气息呢。
肖颖闭上眼睛,她睡得很香,很熟,在梦里,她见到了皓天,还是相识的第一天,她的门被敲响。
眼前少年一脸紧张,但两只眼睛又亮如从不会在星空迷途的星子。
那一刻,她愣了半天,才绷着脸将皓天放进门,在皓天之前,但凡放进门的,是因为她需要他们的随身物品,那些食物。
她没有像之前那样处理掉放进门的 幸存者,他眼中的亮光,他的少年感,他俊朗的青春气息逼人的容貌,都激起她强烈的保护欲望。
自从孩子们死去,她再也没有想过保护谁,她只有活下去的挣扎与原始本能。遇到皓天,她又变了,情感的弦,又恢复细腻与有了温度。
不过,当皓天消失,小麦失踪,所有的人都表示他们不知道小麦去了哪里,她又感觉到这个世上皓天的气息完全消失时,她彻底疯了,如果不疯的话,她可能死的更快,而疯了,让她的生命又继续向前踉踉跄跄行走了一年多.....
她一睡不醒。
次日,小人儿们发现了肖颍,小人儿们有着敏锐的嗅觉,他们闻到了死亡的气息。
他们登上火车,围在肖颍身边,一个小人儿上前摸了摸肖颍,她冰冷冷的,身体已经硬了。
小人们叽叽地商量着,他们需要将肖颍从这里带走,然后葬于洞外的某一个地方。
不过,这么大的个头,抬起来一定非常吃力吧,小人儿面露为难之色,他们有埋葬同伴的传统,埋葬一个死去的人类,这种事他们之前虽然做过,但确实是一件很吃力的事,毕竟人类的个头那么巨大,就像人类埋葬大象一样的吃力。
一个较为机灵的小人儿突然眼睛一亮,他想到了一个办法。他跑到车厢角落,找来了一些破旧的布片和绳索,然后回到肖颖身边。
他指挥着其他小人儿一起动手,他们用布片将肖颖包裹起来,再用绳索固定好,确保在搬运过程中不会滑落。
准备工作完成后,小人儿们开始合力抬起肖颖,他们的力量虽小,但团结一心,终于还是将肖颖稳稳地抬离了车厢。他们小心翼翼地穿过狭窄的洞口,避免着任何可能的磕碰。
他们不计较肖颖的过往,她的快乐,她的悲伤,他们只是认真的执行一场入葬的仪式,庄重肃穆。
这一点,他们和人类没啥两样。
洞外不远的土滩前,小人儿们挖了一个不深不浅的坑,他们将肖颖放进去,再用土慢慢地覆盖上。
他们发出叽叽喳喳的鸟雀之词,是对死去之人的祝福之词,毕竟,死在他们看来,是踏上另一个世界之路的起点。
和人类葬礼不相同的是,埋葬过肖颖的地方,他们同时埋上了一些麦种。
野小麦的麦种。
人类最初驯化野麦时的麦种。
个小,麦粒并不饱满,产量非常低,但是,它有着惊人的生命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