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人正是李显。
他本来在北书房耐着性子跟礼部商讨完二皇子封号的事,府里却忽然有小厮求见。
李显心里疑惑,出来一看,居然是他集英院的小厮。
这小厮算是他的贴身小厮,平日里府里有什么风吹草动,他都会第一时间禀报给李显听。
这几日他与沈清婉闹了别扭,便叮嘱小厮,集芳院一有什么事,立刻来寻他。
此时见到他,李显立刻心里一紧。
“可是集芳院出了什么事?”
见着小厮,还不待小厮开口,李显便急切问道。
“是,国公爷,您快归府吧,一个时辰前,小姐来集英院里吩咐我来请您回去,说是夫人今日不大好。奴才这才立刻奔来寻您。”
原来沈沚阮回集芳院的路上,想了想,又去了一趟她姑丈的院子。
那小厮跑得满头是汗,也顾不得擦上一把。
李显一听果然是跟沈清婉有关,当即就往宫外跑。
他今日来是坐的马车,小厮来得急,便骑了马,李显长腿几步上了马,朝着英国公府方向奔去。
进了府门,又一刻不停往集芳院奔来。
这会儿他着急进门,与正欲往外出的姜盛撞了个正着。
见对面的人还背着药箱,李显一个使力急忙稳住他肩膀。
“对不住,还请问我妻子可有恙?”
姜盛稳住身子,见一男子双手抱拳对着他,又听他语气,便知道这就是英国公,于是站定与他说了些重要的话,便背着药箱跟着邹妈妈出府去了。
邹妈妈把姜盛送上马车,一回头,却见一个小丫鬟躲在府门后偷看她,她心里明了,装作不知情一般回了集芳院。
李显一踏进堂屋,回来路上的焦急心情到了此刻,却变成了惴惴不安。
他已有好几天没有跟沈清婉说话了,也不知道沈清婉是不是还在生他的气······
“软软,这次姑母生病吓着你了吧?”
堂屋里间里,沈清婉拍拍沈沚阮的头。
“是,姑母,软软有些害怕,您要是有个好歹,留我一个人在这世上,呜呜呜······”
沈沚阮说着说着忽然哭了出来,天才知道她那阵跑去张姨娘的春华居求府医,却被张妈妈找借口打发走时的绝望。
她重生一次,如果这一世沈清婉出了什么意外,她一定会被送回扬州老家去,那上一世悲惨的命运,还是会降临,想到上一世受的折磨,沈沚阮是真的怕了。
姑母对于重生一世的她来说,简直就是她的救命稻草。
没想到这丫头居然会哭,且哭得这么难过,沈清婉的心里顿时湿软一片,她把沈知阮揽进怀里,轻轻拍着她的后背安抚她:“没事,姑母这不是醒了吗?得亏有我们软软,待日后有机会,姑母就带你离开这国公府,去过让人安心的日子去。”
站在一边的菡萏和芙蕖看见沈沚阮哭得这么伤情,也不禁为之动容。
沈清婉轻声呢喃哄着沈沚阮,沈沚阮伸手抱紧沈清婉,算是止住了哭声,鼻音浓浓地回了个“好”字。
姑母必须健康地活着,只有姑母活着,她沈沚阮才有继续下去的动力。
姑侄二人在屋内互相安慰,殊不知,在外间听到一切的李显,脸上则是一脸的悲伤。
他居然不知道,沈清婉还有想要离开这里的念头。
一时间,他想进去看看的勇气顿时消失得无影无踪。
心头烦乱的李显回了自己的集英院。
进了书房刚坐下,便见眼前的书案上摆着一份绿豆百合汤。
李显正烦闷,如今看见这份绿豆百合汤,不由得心头火起,一把把书案上的托盘打翻在地。
外头站着的小厮听见响声,急忙进来查看。
“谁送的?”
李显满脸的怒意,看得小厮一阵缩瑟。
“回,回国公爷的话,是张姨娘拿来的。”
听见张姨娘的名字,李显更觉厌烦,后院的两个小妾都不是省油的灯。
尤其是张姨娘,这女人倒是会找存在感,于是他沉着脸,大声呵斥道:“平日里不是说过,不准姨娘进我的书房,你们是聋了不成?”
“小的们也不敢违抗国公爷的命令,但是,但是张姨娘说是老夫人让端来的,我们只有让姨娘进来了。”
那小厮也是满脸的无辜,他们不是不听国公爷的话,是老夫人的话他们不敢不听。
听见小厮的回话,李显再也沉不住气了,他猛地站起身,朝外大步走去。
身边的小厮见他这样,大气不敢出,只得跟着去了。
李显怒气冲冲地去了春华居,却没见张姨娘的身影,身边的丫鬟战战兢兢地告诉他,张姨娘去了老夫人的院子。
李显听了,冷笑一声,这女人真是会找靠山,真把老夫人当成盾牌了,自己躲在后面便觉得可以万事大吉。
真当他不敢当着老夫人的面发难她不是。
这个女人,果然是诡计多端。
想到之前的种种,李显脸上露出一个冷笑。
行,那就等着之后一起收拾她。
随即李显又回了集芳院。
李显在屋外做了许久的心理建设,不断告诫自己,万万不可再惹沈清婉生气,一切皆顺着婉婉的意思,这才小心翼翼地掀开了竹帘。
沈清婉靠在大迎枕上闭目休息,菡萏和芙蕖都不在里面,沈沚阮也不在,估计是回院子休息了。
李显这才有了些许底气,慢慢地踱步进去了。
听见脚步声,沈清婉还以为是沈沚阮又回来了,脸上不由得带着笑,语气也温柔“快去休息吧,姑母好多了。”
“婉婉。”
李显哽咽叫她。
听到李显的声音,沈清婉随即睁开了眼睛。
看见李显,她的眼神里起初闪过一丝喜悦,紧接着转开眼神,语气也变得冷淡:“国公爷,妾身今日不舒服,您还是走吧。”
言罢,转动身体,背对着李显,又闭上了眼。
“婉婉,求求你看看我,跟我说说话。”
李显听见这句话,再也受不了,他径直半跪在床榻边,紧紧地握住了沈沚阮那冰凉的手。
自从他几日之前与沈清婉发生了口角,这几日的日子便没好过过,一时后悔,一时又自责,更是时时带着愧疚。
是他害了沈清婉一辈子,硬是把她留在身边,还让她在这府里受了如此大的委屈,更是差点因为一个低贱的姨娘而吃了大亏。
想到这些,李显真是恨不能一个巴掌把自己劈死。
“国公爷,今日要不是有软软,妾身早已不中用了,如今您也知道这些阴私之事,还请您还我个公道。妾身必将感激不尽。”
沈清婉压下心里那股嫌恶,说出这句话来。
“你放心,婉婉,为夫必定会为你讨个公道。”
“那就多谢国公爷了。”
沈清婉抽回自己的手,放进薄被里,不再理会李显,没过一会儿,便疲累地睡了过去。
李显待妻子的呼吸声平稳,这才从床榻边上站起来,他静静地看了沈清婉好一阵,妻子苍白无血色的脸让他越看越心痛,李显握紧了拳头,从里间出来了。
邹妈妈就在外间等他。
“去偏厅说。”
李显语气低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