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过几天,府里关于集芳院的流言蜚语仿佛一夜间消失得无影无踪。
沈清婉带着沈沚阮在府里转了转,主要是去看听竹轩打扫得怎么样了。
之前三皇子一年最多能来个一次,一切皆从简,这次确是有要住下去的意思。
只要皇帝不开口,他便不能轻易回宫,宫里都在传,当今皇帝陛下,是要舍弃这个三皇子了。
不管外面怎么传,既然三皇子来府上,那就是贵客,英国公府上下都十分重视。
就连平时惯于当甩手掌柜的英国公夫人沈清婉都极其重视。
沈清婉带着沈沚阮刚绕过那片竹林,便见张姨娘带着一群丫鬟婆子,颐指气使地站在院子门口。
“都动作麻利点,老夫人说了,一切都要换新的,万不能让三皇子觉得我们府上有所怠慢。”
菡萏和芙蕖跟在沈清婉身后,她俩是最不喜欢张姨娘,看她刚才那架势,搞得仿佛她才是这府上的正头夫人一般。
再看那些下人们一个个点头哈腰,阿谀奉承的嘴脸,当真是让人不齿。
沈清婉一行人走到院门口,张姨娘见了她,不慌不忙地过来跟她请安。
随意弯了弯身子,张姨娘开口道:“许久不见夫人出来,老夫人昨儿还念叨您呢。今儿见您出来,想必身体已然大好,真是菩萨保佑。”
一开口就是老夫人,以前也是这样,张姨娘只要跟她说话,几句话不离老夫人。
仿佛只要跟沈清婉说话,先把老夫人的名头搬出来,就能压她一头似的。
以前沈清婉懒得跟她计较,对这些也不在意,如今知道自己院子里有眼线,且天天盯着自己,沈清婉就有些不乐意了。
“你这话说得倒让人疑惑,我何时身体不好了?怎么,姨娘倒是盼着我身体不好,好尽快腾出位置与你吗?”
这话一出,张姨娘倒是愣住了。
张姨娘平日里就是个擅长察言观色的,每日去给老夫人请安,都会有意无意透露些集芳院的事情,以此来试探老夫人对沈清婉的态度。
这次府里传的谣言也是她在后面推波助澜所起,没想到老夫人人老了,心里却比谁都明白。
于是命人在府里彻查了一番,找了那个爱嚼舌根的丫鬟。
那下人本是后院厨房的丫鬟,有一次去给张姨娘的春华居送点心,无意听见春华居的婆子在给张姨娘汇报府里的事务,说到集芳院已经好几天紧闭大门,不见夫人出来。
那丫鬟有心听了一嘴,她平日里就喜欢乱嚼舌根,这次更是留了心眼,回到后院的厨房后,便添油加醋一番说给了厨房的那些粗使婆子们听。
大户人家的闲话总是她们这些做下人最津津乐道的,尤其是沈清婉当年在京城名声几乎全毁了,如今转头做了英国公夫人,她们更是好奇,于是这闲话到最后便成了“沈清婉得了见不得人的怪病云云。”
那丫鬟被揪出来,还不明所以,她不过就随便说了几句闲话,为何要把她撵出府去。
“主子们也是你们这些下人们随意编排的,这样的丫鬟我们英国公府一个不留,赶紧撵出去。”
老夫人发了话,于是,短短几天,后院那些爱嚼舌根爱偷懒的,皆被撵了出去,
那丫鬟被撵出去后还不甘心,跑去官府说英国公府欠她工钱,后来被府里的管家到京兆府衙门讲明事实,被衙役按着以“诬陷”罪,杖责二十棍后扔出了府衙。
自此,府里的下人们再也不敢在后面嚼主子们的舌根了。
平日沈清婉在府里的位置比较特别,虽说是英国公府的正头夫人,但是老夫人一向不喜欢她,沈清婉也跟府里的其他人不怎么来往。
张姨娘见老夫人对她态度也一般,便见风使舵,平日里也不怎么去给沈清婉请安。
黄姨娘有样学样,也不去给这院子的女主人请安。
时间长了,就变成了,在两位姨娘眼里,府里还是老夫人说了算,就算李显再喜欢沈清婉,也得听老夫人的。
现在被沈清婉这么一番回怼,张姨娘真的是万万没想到。
她见沈清婉一脸严肃的样子,只得赶忙去赔笑脸:“夫人哪里的话,我们都盼着夫人身体康健,能早日给国公爷添个孩子,也算了却老夫人多年的心愿。”
话里话外,听着让人不舒服。
沈沚阮跟在沈清婉身侧,听见这句话,也不由得皱了皱眉头。
这张姨娘,当真是会往人心口上戳刀子。
孩子,这一直是沈清婉的逆鳞。
“我倒还不知道姨娘何时还操心起了府里的子嗣了,当真是日理万机,这话说得甚是好,不过这添丁的事单凭我一人可做不来,你最好直接去国公爷面前说,保不准国公爷高兴,体恤姨娘辛苦,再给你一个孩子也未尝不可。”
说完,沈清婉带着沈沚阮施施然地进院子去了。
这番直白又冲人的话说的张姨娘脸上满是愠怒,跟来的丫鬟婆子们皆垂着头大气不敢出。
都说这国公夫人在府里并不怎么管事,如今见到夫人把张姨娘说得脸上一点面子也不留,她们个个都不敢说话,生怕张姨娘发怒,把怒火迁怒到她们头上。
这听竹轩也跟梨花苑一样,是个一进的小院子,也只有三间屋子,朝向很好,环境也清雅。
因三皇子不日就要搬过来,因此今日张姨娘特意得了老夫人吩咐,来给这听竹轩更换用具,以免怠慢了皇子。
沈沚阮见院中也栽种了几棵竹子,她上前去摸了摸,眼里满是眷恋之色。
这又让她不由得想到扬州老家小院里,她和她爹相处的那些快乐而又短暂的时光来。
沈清婉转了一圈,觉得并无不妥,便叫了沈沚阮回去。
沈沚阮随手扯下几片竹叶,快速放进自己的小荷包里,跟着沈清婉走了。
夏夜的夜晚没有一丝风。
沈沚阮打发红袖去睡,自己推开了窗户。
已经六月,院中的梨树上结的果子越来越大了些,沈沚阮本想去帮那些梨树除除草,但是现在她却不敢在晚上到树底下去。
原因无他,只是这树下蚊子略多了些,上一次她进去,被叮了好几个包,她便不怎么去了。
只略微站了一会儿,沈沚阮便觉得自己出了一头的汗。
手边常用的扇子放在了姑母的院子忘了拿回来,沈沚阮也好意思叫红袖来给自己扇风。
她去摸身上的手帕,却发现手帕不翼而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