关上门后,哈桑拉下脸低声哀求道:“求求你了,宝贝。这件事情这周必须想出一个方案来解决,不然我就要被我爸爸揍了,我实在想不出办法,才得求你帮忙。”
他为她把包包取下,和着大衣外套挂到衣架上,随后又将她扶到椅子旁,低声下气尽力讨好她。
“我就有办法?”夏竹把拐杖搭在一旁。
“你比较聪明。”
夏竹坐在椅子上:“我很笨的。”
哈桑背着夏竹靠在办公桌前:“那你陪我一起想个办法?”
夏竹没有办法,拿出计算机给哈桑算了一笔成本账。她指着屏幕上的数字:“这批货的生产总成本在一百万左右,如果你愿意剪掉我们的牌子,找国内低端品牌谈一谈,应该可以减少十几二十万的损失,要么就当库存清掉,但那样损失大一点。”
“除了这种自降身价的办法,没有别的方法了吗?”
“目前我只能想到这两个办法了。”
哈桑没有说话,静静地发着呆。
“哈桑,客户那边我都问过了,没有人愿意接下这批货。”夏竹放下计算机打开电脑。她靠着椅背,告诉哈桑:“这个款式能改的程度不多,而且一旦要改动,成本会增加,那样得不偿失。”
哈桑喝下大半杯咖啡,问道:“利用短视频进行零售怎么样?”
夏竹明白哈桑的意思,又给他算了一笔账:“公司长期做国外生意,咱们家这个品牌在国内没有一点水花。包括我们也没有尝试过短视频宣传,即使你能用你漂亮的脸蛋吸引到买家,期间造成的人工、物流,各种成本,包含退货率,依旧是得不偿失。”
“那怎么办?”
夏竹把一沓服装款式稿放在哈桑的面前,严肃道:“我能想到的办法已经告诉你了,我现在手上还有一堆事情,别耽误我。”
哈桑弯着腰站在夏竹跟前,眨巴着眼睛,小声哀求道:“宝贝,你忍心看着我被我爸爸骂吗?”
夏竹盯着他的长睫毛上下扇动,不耐烦地说:“hassan, you're 30 years old now. No 18,It's time to grow up.(哈桑,你已经30岁了,不是18岁的懵懂无知少年,脑袋和胆量也该长大了。)”
“姐,你上周要找的面料仓库那边……”
设计助理孙月推门走进办公室,看到两人亲密的举止,怔怔地站在门口,一手扶着门,一手拿着一大块面料,进退不是。
哈桑没有因为被外人撞见而感到慌张,反而笑得很开心,好像一脸计划得逞的样子。他拿走他的咖啡:“我不打扰你了。”
他挥了挥手,回到隔壁自己的办公室。
孙月尴尬地道歉:“我又忘了敲门,对不起啊。”
“进来吧。”
孙月把一块面料放在夏竹的办公桌上:“仓库那边没有你要的料子,他们现在只有这款类似的。”
夏竹摸了一下布料:“这款面料不合适,你下午腾点时间去市场找找吧。”
“好。”孙月抱走面料。
夏竹叫住她:“再找点西装料。”
孙月回头:“上次找的那些都不行吗?”
“再多找一点。”
孙月的眼神飘到夏竹脚边的袋子上,整整一袋面料小样是她上回花了一上午的时间去面料市场找的。她无奈点头:“好。”
夏竹拿出一张空白的A4纸,把早已构思好的西装款式画下来,标注好各种工艺和尺寸信息。
款式图纸上的右上角标注着季扶生的尺寸信息,她的左手扶着额头,右手抓着铅笔修修改改西装款式。
隔壁响起哈桑生气的声音,隐约听到他训斥下属。哈桑从小被父母散养在国外,即使在国内已生活6年,他的中文依旧不太好。
慢慢的,他有时候连英语也说不流利。
“我现在需要你们赶紧把问题解决了,明白吗?”
稀稀拉拉的几声回答:“明白。”
哈桑办公室的门被打开,又被关上。销售部的同事们进进出出他的办公室,他们的脚步越发沉重,最后声响远离设计部。
“噔。”
手机讯息铃声响起,夏竹斜瞥一眼,是季扶生发来的信息。她拿起手机,手机屏幕显示——今天想吃泰国菜,几点有空?
夏竹放下手中的铅笔,点开信息框,思考许久打了一行字,还没按下发送键时,哈桑气冲冲走进办公室。
“废物,都是废物,为什么全是废物?”
夏竹把手机倒扣在服装版单上,她平静地望着走过来的哈桑:“又怎么了?”
“两周前发去日本的服装有一部分面料含荧光剂过量,整批货都被海关扣押了。”哈桑坐在沙发上,生气地拽了拽自己的领带,鼻孔一张一缩喘着粗气:“这些人,早不做检测晚不做检测,偏偏货发出去了才拿到检测结果。”
夏竹转向哈桑:“出现问题就想办法解决问题,生气又有什么用呢?”
哈桑起身走到夏竹办公桌对面的书架前,在左下角的抽屉里拿出一瓶上回藏在这里的红酒,他一边找启瓶器,一边碎碎念:“想办法想办法,我的脑袋又不是百宝箱,不是什么都能想到的。”
“哈桑,现在是上班时间。”
“我不管,老板不在这里,我想干什么就干什么。”
夏竹无言以对,面无表情盯着哈桑暴力打开红酒木塞,他仰头喝下一大口,待情绪平稳下来,他走到夏竹面前,他弯腰把额头抵向夏竹的肩膀,大声叹气:“Kingsley,help me,please.(请你救我。)”
夏竹推开他的额头,一只脚推动座椅靠近办公桌,她抽出一张纸巾递给哈桑:“作为领导应该稳重一点,你现在这个样子,怎么有权威带领团队?”
哈桑放下酒瓶,接过纸巾擦拭嘴角的红酒渍,他骄傲地讲:“我只在你面前这样。”
夏竹轻哼一声:“你可真无聊。”
哈桑确实如此,只在她的面前这副扶不起的阿斗模样,一旦走出夏竹的办公室,他就像一只捕猎中的雄狮。
“报关行联系了吗?”
“联系了。”
“客户呢?”
哈桑沉默几秒钟,然后摇了摇头:“不知道,他们没告诉我。”
夏竹疑惑地望着哈桑,瞬间眼神变得凶狠:“把酒放下。”
哈桑撇过脸,又喝了一大口才放下酒瓶。他说:“我只是一名服装设计师和模特儿,那些事情都不在我的专业范围内……”
他苦恼地述说着自己堂堂设计师被埋没天赋,整天做着和兴趣爱好完全不同的事情,他不懂销售不懂运营更不会管理他父亲的公司。他不满地说:“他为什么要生病?偏偏在这个时候。我的大脑烧焦了,我的耳朵也要烂掉了。”
“是焦头烂额。”
哈桑说:“哦,我的额头烂掉了。”
夏竹勉强笑着,跟着哈桑的断句偶尔点点头。她并非认同哈桑的话语,而是真切对哈桑感到无奈。她停下手头上的工作,率先打开邮箱给日本客户发去邮件,告知他们这次货物的问题,并决定和对方商讨如何处理这件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