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绵绵眼前站了两人,两人离她都有五步远的距离。
从赵绵绵的角度,只能看到两人衣服的下摆,和那看上去大差不差的靴子。
两双靴子都是黑色的,乍一看上去没什么区别,可仔细一看,又差了十万八千里。
一双是平布粗纹的,鞋头处磨损的厉害,鞋边上也沾了些湿泥,也不知道这靴子的主人今个儿到底跑了多少地方。
而另外一双则是素锦菱纹的,上面还用同色的绣线绣了些鱼兽的暗纹,看上去既低调,又华丽。
两人在赵绵绵面前讨论了一会儿那刺客的来历,接着话锋一转,说到了淮北一带赈灾的事情。
只听平布粗纹靴的那人道:
“诏令昨日就发了下去,走的是八百里加急,估摸着明日就能抵达祁县。”
“方同升方大人那边我们也提前打过了招呼,只要陛下的诏令一到,就能开常平仓,放救济粮了。”
平布粗纹靴的话音落地,站他旁边的那人停顿了一下,并没有立即接话。
他不说话,顿时偌大的院子便笼罩在一种诡异的氛围之下。
宁静,压抑,令人恐惧。
吓的赵绵绵以为自己没藏好,连忙又蜷了蜷身体,努力的把自己缩成一只小虾米。
殊不知她这自欺欺人的举动早已落入了两人的眼底。
平布粗纹靴的那人脚步一抬,眼见着就要出手,却被他身边的萧海州勾着嘴角给拦了下来。
萧海州微微垂了垂眼,又继续与冯陈说话道:
“倒也不必那么急,那祁县的常平仓里都是新米,放出去倒是便宜了一群财狼。”
“这样,你让方同升想些办法,将义仓的陈米都换入常平仓。过两日,等陛下的诏令到了,就先放这批义仓米。”
冯陈一听,浑身的血液都在往脑袋上涌。
他顾不得藏在杂草丛中的赵绵绵,直接往前踏了一步,语气焦急的道:
“大人,这怎么能行?!那义仓的陈米都是几年前的,先前我与方大人还去看过,那米,根本……不能入口啊!!”
听到手下说出口的话,萧海州不为所动。
他冷着脸眯了眯眼,深深的看了冯陈一眼,那一眼看的冯陈像是坠入冰窖,浑身上下都忍不住的发颤。
“什么叫不能入口?只要没有发霉,有什么不能入口的??”
冯陈咬了咬牙,深吸了一口气,既然萧大人都决定了,他说再多也无济于事,只能抱着拳行了一个礼,退了下去。
“属下明白了,这就去传令。”
冯陈一走,赵绵绵身上的压力就小了许多。
然而还不等她吐出一口浊气,蓦然感觉身前一暗,竟像是有座大山突如其来的杵在了自己的面前。
赵绵绵心里一慌,猛的抬头。
她一抬头,那惊恐不安的视线便正好撞进了萧海州深不见底的瞳眸里。
“听的可开心?”
萧海州勾了勾嘴角,连眼睛里都带了笑意。
此时的赵绵绵可笑不出来,倒是直播间的公屏上全是发了疯一般的尖叫:
【啊啊啊啊啊啊~】
【他笑了,他竟然笑了!!】
【我去,主播,没想你在古代吃这么好啊!看他那脸,那眼睛,那手,那身材,真是每个部位都长在了我的审美点上啊!!!】
赵绵绵直勾勾的看了面前的萧海州好几眼。
说实话,她也觉得这个男人很好看,但眼下,是好看不好看的问题吗???
她刚才好像偷听到了不得了的东西,这会儿不会被这个好看的男人……杀人灭口吧?!
赵绵绵急的语无伦次,她“我我我”了半天,最后涨的满脸通红也没憋出个屁来。
最后实在没有办法了,干脆两眼一翻,往后一倒,直接“晕”了过去。
赵绵绵的掩耳盗铃简直把萧海州给气笑了。
所幸他没打算现在就把赵绵绵给吓死,于是便抬了抬手,把王元从不远处给招了过来。
萧海州指了指躺在杂草丛中翻着白眼装死的赵绵绵,语带笑意的道:
“像是隔壁书院的学生,你把人给送回去吧。”
王元一脸懵逼:
“啊?”
着实也不能怪王元懵逼,这种情况搁以前,都是宁可错杀一千不能放过一个的。不管是太傅府还是这别院,哪个角落里没染过血?
可今天他听到了什么??
萧大人竟然让他把人给送?回?去?!!
这人莫不是上辈子救过萧家老祖宗的命吧……
想着王元一脸好奇的往那赵绵绵的身上看过去。
一个三岁多的小女娃,穿的还可以,长的也还可以,就是有点矮。
瞧着有点眼熟,也不知道是哪家的小姑娘。
接着王元的视线落在了赵绵绵那双天青的绣鞋上。
绣鞋上绣的是金白的云纹,针脚细密,构思巧妙,配着天青的底色,煞是好看。
关键,在那云纹相接的地方,赫然缀了颗指甲盖大小的……南珠!
喝!
这南珠不是先前他让谢忱送到贺家的那一批吗?!
难道是……
王元愣了一下,又在脑子里绕了个弯,随即笑眯眯的上前把人给捞了起来。
“得嘞~属下这就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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玄麟卫亲自送人。
不过这人没送回寻山院,而是直接送回了贺家,险些把贺家上下给吓了个半死。
“小姐儿本来在那书院里玩,但不知怎么窜出了一只四脚蛇,把她给吓到了。”
“在下凑巧路过,想着顺路,就把人给送家里来了。”
秦舒虞闻言皱了皱眉,将信将疑的看了王元一眼。
她实在想不明白,这绵姐儿好好的在那书院里读书,怎会被四脚蛇给吓到。
再说,就算吓到了,也有那书院的夫子们在,又怎会凑巧被玄麟卫撞见,还亲自送回了贺家??
每件事都发生的匪夷所思,偏又奇奇怪怪的连在了一起,给人一种说不出来的感觉。
不过碍于王元的身份,秦舒虞也不敢多说什么。
她大大方方的行了个礼,又张罗着给王元沏茶、送上谢礼,忙活了好一会儿,才把人给送走。
王元一走,秦舒虞的脸立马阴了下来。
她咬着牙对着玉藻和观语道:“去,看看宜哥儿下学了没有,要是下学了,直接把人拎回来,莫要让人给溜了。”
玉藻与观语对视了一眼,纷纷在心中替宜哥儿点了根蜡烛。
“是,少夫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