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院长，这是顾总的片子，您看看。”
沈瑶深吸一口气，望向科主任的电脑。
科主任用手指着电脑上的影像，一一和沈瑶讲解。
听到后面，沈瑶感觉全身就像被泼了一盆冷水。
许久之后，她才在科主任的呼唤声中，回过了神。
“中期了，赶紧介入治疗吧。”
科主任语重心长地看向沈瑶。
沈瑶缓缓地点头，“治，一定得治，用最好的药。”
科主任点点头，“院长，您放心，我们一定全力以赴。”
沈瑶僵硬地起身，朝着医生办公室外面走去。
快要走出门口时，她又转身走了回来。
深吸一口气，看向科主任。
“他这种情况，还有多少时间？”
科主任略微思忖之后才回道：“一般来说，3-5年，如果身体状况良好、病情控制得好，也有可能活到10年之久的。”
沈瑶用手撑住桌子，好半天才回了一句，“我知道了。”
就在她走到门口的时候，身后传来了科主任的声音。
“院长，病人这段时间，应该有咳血的征兆了。难道您先生自己没有察觉到吗？”
咳血？
沈瑶怔了怔，想到了什么，全身一抖嗦，快步走回了病房。
当看到病床上已经再次睡着的男人时，沈瑶的愤怒、困惑，不得不强行压了下来。
她坐在床边的椅子上，看着男人熟悉的苍白脸庞，不知道为什么觉得胸口发闷。
“顾天佑，我该拿你怎么办？”
说完这句话，她两只手捂住脸，眼泪从指缝间流了下来。
是啊，该拿这个男人怎么办呢。
她深深地爱过这个男人。
也深深地恨过这个男人。
她活了34岁，这将近27年的人生，几乎都是和这个男人一起度过的。
在她怨气满天的时候，她的确冲动地诅咒过男人去死。
但是，现在，得知男人没几年好活，她高兴不起来。
就在她沉浸在自己的悲伤中时，一张大手落在了她的头顶上。
沈瑶缓缓地抬起头，看到顾天佑小心翼翼地收回了自己的手。
“医生怎么说？”
顾天佑似乎从沈瑶的眼泪中，猜到了自己的病情。
其实去年的时候，他就感觉到了自己身体的不对劲。
只是因为公司总有太多事情牵绊着自己，所以，他总想着等有空了再来医院全面检查身体。
这一拖就拖到了现在。
沈瑶匆忙擦干了眼泪，勉强在脸上挤出一丝笑容。
“医生说，是肺癌中期，你好好治疗，至少可以活10年。”
或许，沈瑶可以选择撒谎。
但是，她没有撒谎，她把事实告诉了顾天佑。
因为她知道，以顾天佑的聪明，就算她不说，这个男人总有一天也会知道事情的全部真相。
与其如此，不如早点让这个男人面对现实。
男人听到沈瑶的话之后，愣了一下。
半晌后，他笑了。
深邃漆黑的眸子，悠悠地望向沈瑶。
“我快死了，你是不是很开心？”
沈瑶听到男人的话，泪水在眼睛里打转。。
她起身，无比地走近床边，两只手抓住男人的衣袖。
“顾天佑，你把我想得这么坏吗，在你眼中，我就是一个坏女人吗？”
顾天佑很虚弱。
他躺在床上，任由女人抓着自己的袖口。
他望着女人悲痛的脸，有些恍惚。
这个女人是在心疼他吗。
这个女人是在为他落泪吗。
不，应该不是。
女人这么讨厌他，甚至不让他碰。
怎么可能会心疼自己，怎么可能会为自己落泪呢。
“沈瑶，我死了，你就可以解脱了。”
“闭嘴！”听到这句话，女人十分愤怒。
她一把松开男人的衣领，整个人匍匐在男人身上，痛哭。
顾天佑听着女人撕心裂肺的哭声，不由得心里一颤。
他挣扎犹豫了许久，最终还是将手放在了女人的后背，轻轻抚摸。
三天后，结合顾天佑的情况，科主任提出了通过肺叶切除术，切除病变组织，结合术后化疗、靶向治疗的方案。
手术室的灯亮起。
沈瑶和陆佳佳不安地守在了手术室门口。
“谣谣，别担心，现在科学这么发达，不会有事的。”
“嗯。”
陆佳佳试图安慰沈瑶。
沈瑶谁知道她一片好心，但是，说不担心是不可能的。
连她也不知道为什么这么紧张男人的手术。
想到了过去的事情，沈瑶又会觉得自己自相矛盾。
她转过头，握住了陆佳佳的手，“你说，我是不是对不起阿修了？”
说完这句话，沈瑶仿佛失去了全身的力气，瘫软在地。
陆佳佳看到她因为痛苦而全身颤抖，也不禁哽咽。
“不，不是你的错。五年了，你和顾天佑又做了五年夫妻，这些年他对你如何，我看在眼里。人，总要向前看的，我们不能只停留在原地，那只会作茧自缚、困住自己。我相信，要是薄昱修在天有灵，他也不会责怪你。”
“真的吗？”沈瑶喃喃地问。
陆佳佳极为郑重地说：“对。过去的爱恨情仇，都放下吧。以后，好好和顾天佑过日子。以前的他的确很浑蛋，但是现在的他，是一个好丈夫、好父亲。”
“好父亲。”
沈瑶重复着这三个字，犹如一把刀插在心口。
“怎么了？”陆佳佳察觉到了沈瑶痛苦的战栗。
沈瑶很愧疚，也很难过。
缓了半天，她才哽咽道：“佳佳，顾天佑直到现在都以为，浩轩是他的孩子。”
陆佳佳听到这句话，也微微怔住。
她想起六年前，就是她建议，沈瑶瞒天过海，故意接近顾天佑的。
想到这里，陆佳佳也变得不安。
尤其是，这些年，沈瑶告诉她，顾天佑对浩轩真的无微不至时，她也由原先的报复得逞后的高兴，逐渐变成了不安。
陆佳佳深吸一口气，调整自己的情绪。
“当初的我们，这么决定也没错。因为当初的顾天佑，也很浑蛋。我们也没想到，顾天佑他会改变，我们更不知道，他竟然可以改变成这样。”
是啊，当时的沈瑶，也难以相信，顾天佑竟然可以为自己改变到如此地步。
不知道过了多久，手术室的灯，终于熄灭了。
沈瑶一颗心，砰砰直跳。